体力复原差不多了,他说:“挺晚了你家人一定着急,我送你回去。”“他们只当没我这个人!”她起立时依然头晕,走路脚下不稳。他扶她一把加上开导:“未必如你想象那样,有时也许是家人碍于表达。”她不太信服,他是最受宠爱的嫡子,哪能体会到她和曹怿所受的轻视?
他认为她伤重不宜骑马,要她坐到自己身后。“如果不舒服就靠着我的背,天黑无人你不必介意。”他想得足够妥帖。她双手扶着他腰侧,开始坐得离他稍远,靠得太近是曹怿和索丽君那种关系。无奈马儿一颠她就犯晕,只好一点点向他挪近,后来偏过头抵上他的后背。
他身板挺得更直,方便她靠稳。她合上眼,数着自己的心跳,似乎越跳越快,完全数不清了……“我们到啦。”好长时间以后他轻声唤醒她,她睁眼看见悲月庵已在近前,向后挪回原先的距离。
庵中灯光通明,门口竟还有人,近看没想到是定慧,她赶忙下来向姑姑问好。“我很不好,这就要派人报告你父亲,我把你管丢了!”定慧面有怒色,不客气地说。灵遥自知理亏,正想老实认错,定慧热情地冲曹恂道:“曹公子辛苦了,快坐会儿喝杯热茶。”
他礼貌地表示回家,定慧也礼节性地叫她送他。他悄悄跟她说:“我估计你姑姑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不一样。”她还没明白,他已拽动马缰起步,留给她一笑让她琢磨。
“没有曹公子你就回不来了吧?”定慧仍在数落,把她转过来上下扫了遍:“浑身又脏又凉的,在雪地里打滚么!哪里弄伤没?”她没承认受伤,定慧拉着她去灌下大碗热汤,之后又赶她进木桶里泡热水澡,始终没问她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歪枕在木桶边缘,累、冷和痛全都一扫而空,舒坦得难以形容。她大概领会曹恂话里的含义了,正因为姑姑宽松且用心地照顾自己才活得自在,将来辞别沙州不告知姑姑说不过去。姑姑会同意么?曹恂八成也要劝阻,看来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仅隔几日,灵遥出门与骑马路过的曹恂相遇。“去戈壁吗?是不是绕远了?”她招手问他。“唔”他不是很干脆。这条路不是直通戈壁的近道,绕点远路是想了解她如何,却被她直接点明。
“你上次答应带我去。”她认为他没拒绝就是同意。“不行,真撞见强盗怎么办?”他哪敢放心。“你怎么办我就怎么办。”她兴冲冲答:“我早预备好了干粮和武器。”“没你想得简单。”他还是不够慎重依了她,也许出于少许自私目的,期待多与她共处。
稍后她全副装备牵马现身,不但裹着厚棉衣扎紧袖口靴口,此外脸上围着布巾并用面纱遮住,他几乎辨不出男女和胖瘦:“能弯得了手脚吗?”她马上摆出几招向他证明,他展开笑意,少女的俏慧是盖不住的。
上了戈壁,她才知自己跟他相比是小打小闹。曹恂摊开一卷地图,上面密密麻麻做了标记,还带着指示方向的磁针。他随时观测地面的脚印及痕迹,从而推断是何类人留下的。“岁数越大越广博,我也是汲取老人们的经验。”他对途经的每一处都能道出一二:“我最想和一众同好在沙州与西域之间巡防,维系安全和睦的秩序,还能接触各种各样的人。”
她内心不信:难道不是与索静君那类名门女子成婚,承继父业开启仕途么?沙州上下无一不如是想吧?
“最后重要的一点,你不可主动表露自己是女子,会引来危险的。”他盯着她语声一顿,在她臃肿地穿戴之下,其实已到了吸引男人的年龄,尤其是她喜好独行闯荡更得当心。
“嗯嗯,知道了。”她看上去没放心上,被荒漠上众多奇形怪状的土丘吸去视线,细看可想象出不同的形象:“真像人工凿刻成的。”“是千百年风吹造就的,像一座无人的空城,人们管这儿叫魔鬼城。”见拽不回她的思路,他继续为她讲解。两人都没察觉到,曹怿从谈天的内容里悄然退出……
他们到达的水源比大泉远不少,曹恂让灵遥歇坐望风,自己聚精会神走动探查。她用心环视一周,静得没有边际。偶尔掀起他踩动砂石的轻响,她望向他颀长的身材,如同一株充盈着生气的白杨,从内而外散发出高昂向上的力量。她眺往远方:不能瞎想了,还得望风呢。
“这边有新鲜的马粪,一两天前有人来过!”绕着水源走了大半圈,他大声告诉她发现,又跑了几步蹲下:“还有一枚箭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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