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鞭子分明并非抽打在他身上,连他的发丝都未触及,他却由于幼鲛鲛尾皮开肉绽而生疼,他甚至错觉得自己亦在淌血。
他下意识地垂眼望去,自己的下/身依然白雾重重,全然看不清这下/身究竟是鲛尾,亦或是双足?
既然他现下能行走自如,下/身该当是双足才是。
眼见凶神恶煞的摊主又要抽打幼鲛,他直欲阻止,右掌堪堪拍于摊主执鞭的右手之上,竟然自摊主的右手穿了过去。
如此看来,他不止身上仿若蒙着白雾,他整副身体好似变作了一团白雾。
他无力阻止,又做不到冷眼旁观,不得不偏过首去。
须臾,鞭子抽破幼鲛稚嫩肌肤的声响扎入了他的耳蜗,这摊主显然长于用鞭,即便幼鲛被困于铁笼,他的鞭子亦能如活蛇一般钻进铁栅栏,挑着不致命却能见血之处招呼。
紧接着,他再度品尝到了痛楚。
他当即有了结论——这铁笼之中的幼鲛便是他所附身的幼鲛,而他眼前所见即是幼鲛的过去。
他而今大抵身处于梦中,应当是他的魂魄正在与幼鲛的肉身相融合之故,他才会梦见幼鲛的过去。
这副肉身之所以遍体鳞伤,便是因为被囚禁,被虐待。
他抬眼望向身侧一商贾打扮的中年男子,这商贾并非来瞧热闹的观客,在摊主抽打幼鲛前便在了。
十之八/九是这商贾求购鲛珠,摊主为了逼迫幼鲛产珠才会抽打幼鲛。
一鞭又一鞭,他疼得钻心,几欲昏厥,那幼鲛却是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双目干燥,一如干裂的身体。
鲛尾之下铺满了掉落的鳞片,鳞片被鲜血染得猩红,鲜血漫延开去,直直地穿透了他的双足。
纵然清楚这番场景乃是陈年旧事,纵然清楚自己帮不了幼鲛分毫,他仍是出于同情,出于愤慨而一次又一次地出手阻止。
摊主出了一身的热汗,收起饮饱了血液的鞭子,随即低下身去,朝着幼鲛道:“你若不乖乖听话,老夫便要对你那妹子不客气了。”
幼鲛不通人言,但能听得懂人言,旋即红了眼眶。
幼鲛面染脏污,摊主生恐影响了鲛珠的成色,慌忙道:“你且慢些产珠。”
摊主拿了张帕子,以直要将幼鲛肌肤擦破的力度将幼鲛的面孔拭净,继而端了木匣子来接着,才催促道:“快些产珠,莫要教贵客久候。”
幼鲛乖顺地流下了泪来,眼泪于半空中化作鲛珠,鲛珠饱满莹润,直逼上好的珍珠。
鲛珠“噼里啪啦”地坠落于木匣子之中,将木匣子装满后,幼鲛立即止住了眼泪。
由于哭得太久,幼鲛双目充血,若是哭的次数再多些,恐怕总有一日会目盲。
摊主将木匣子递予商贾,客气地道:“贵客是要从中挑选几颗合意的鲛珠,亦或是全要了?”
商贾不言,左手捧着木匣子,右手食指与拇指从其中取出成色最佳的一颗鲛珠细细品鉴。
片晌后,商贾提议道:“我出一千两纹银,你将这鲛人卖予我如何?”
奇货可居,摊主自是不肯。
商贾再次出价道:“两千两纹银如何?”
见摊主不作声,商贾出了一个自己能承受的最高价:“五千两纹银如何?”
摊主对于商贾的出价并不满意:“一万两纹银,童叟无欺。”
商贾并不想用一万两纹银买下这幼鲛,幼鲛的用途惟有产珠而已,且这幼鲛脾气倔,明显是个麻烦。
是以,他仅仅买下了其中成色最好的十颗鲛珠,便离开了。
温祈明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却仍是蹲下了身去,凝视着幼鲛道:“我要如何做,才能救你?”
幼鲛果然毫无反应,若不是幼鲛的后背正因为吐息而微微颤抖着,他都要以为幼鲛早已殒命了。
他不由叹息,下一瞬,幼鲛的视线突然向他投射了过来。
他正欲出言,耳中居然钻入了一把尖细的声音:“奴才拜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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