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管李像是懒得再管一样,接下来没有再朝苏眠望过去,眼不见心不烦,心里倒也舒坦些,半个小时后,训练完毕,这是难得属于他们轻松的时间,他正好也休息休息,找个地儿蹲在一旁便不搭理他们。

众人三五成群的,有的聚在一堆,谈天侃地,互相吹捧着,有些趁着功夫闲在洗衣服,苏眠慵懒的站在一旁,双手曲起靠着头,漠然地看着这一切,三子毫无顾忌地席地而坐,刚才的训练虽没耗费什么体力,可是一直都是一个动作也让他觉得枯燥无比。

他抬头望了望苏眠,下午一点的时候,日头正毒,从下往上看,逆着光,可以清晰地看清楚他宛若雕刻的下颚角,看不清神色,只是那双琥珀色的瞳仁,还是像初见时那般的凉薄,冰冷,不近人情。

三子第一次遇见苏眠的时候,他还很惨。

和苏眠不同,三子坚定地认为自己就是傻人有傻福,他坚定地认为遇见了苏眠,也是他有福气。

尽管每每苏眠听到他这样说,总是嗤笑着,说他傻,一双漂亮的凉薄的眼睛毫无情绪,淡然地卷着烟,呛人的辛辣气会让他立刻忘了自己刚刚说过什么,偶尔心情好会拍拍他的头,若有所思。

对于父母亲人,三子从一出生就没什么概念,自从收养他的老鞋匠咽了气,他就过着有上一顿没下一顿的日子,一开始的时候,巷子口的垃圾堆是他常翻得地方,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有些剩饭剩菜,运气不好,就只能饿着肚子。

后来,看着其他像他一样的小伙伴,都不愁吃喝,自己也跟着他们去餐馆后门讨一些吃的,因为他是里面最瘦小的,刚来的时候,面黄肌瘦,简直就像非洲难民,老板娘心善,会格外多给他一些。

渐渐的,他也慢慢壮了起来,原本瘦得皱成一团的小脸红光满面,身子也养的白白胖胖,像个福娃娃,用老人的话说就是看着喜庆,附近一代的小餐馆老板都格外的偏爱他,也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其他的原因,三子的傻福发挥了作用,被他光顾的店,第二天生意都会格外的好。

俗话说的好,枪打出头鸟,尤其是三子这么一个远近皆知的人物,三子仍旧每天乐呵呵地过着他的小日子,他没有朋友,或许说以前是根本没得人愿意和他做朋友,他并不在意,他脑子好像天生就缺根筋,从来不为没有的事而伤心。

在遇到苏眠之前,他的世界就像老旧的黑白电影一样,一帧一帧的,按着规律前进;遇到苏眠之后,他的生活就像柴火那样霹雳刺啦的,每天都有形形色色的小火星蹦出来。

那一天,他像往常一样在巷子里的垃圾桶里翻着东西,陪伴着他的依旧是笼罩在晚霞里的青石板子,油画似的,几缕油腻的青椒肉丝香味从院墙里飘出来。

他咽了咽口水,心里盘算着今天晚上应该能剩一些,更是卖力气翻找起来。

几声杂乱沉重的脚步声慢慢靠近,三子心里顿时一沉,嘴唇一白,紧张起来,立即麻利地躲到垃圾堆旁,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怪可怜的,像只小雏鸟一般。

脚步声近了起来,凌乱的步伐,夹杂着骂骂咧咧的声音, 乒乒乓乓,是锅铲敲打铁锅,还有拳打脚踢。

他不用去看,心底就明白,又是镇上那群黄毛小混混在揍人。

三子把头扎低,屏着气,一声不吭。

挨打他不怕,勒索他也不怕,只是他们经常会取笑他,还让他去舔粪坑,喝尿水,跪着喊他们爷爷,每每总要欺辱他一顿才了事,他即使呆傻,也知道那是不能吃喝的东西,他已经被欺辱的怕了。

那群人骂骂咧咧,脏话连篇。

奇怪的是,只听见他们骂人,却没有听见像往常一般的求饶声,那种喘着粗气,绝望地、无力挣扎地求饶,连被打得很了的闷哼声都没有。

三子一这样想了,心里就像有只虱子在挠一样,实在熬不住,终于抬起头,像只鸡崽子一样,脖子伸得长长的,悄悄地探出一半的眼睛,向那望去。

冷不丁地,撞上一双漆黑的眉眼,隐在暮色里,看不清情绪。

只消一眼,便足够让三子心惊,他快速地缩回头来,心砰砰跳着,仿佛被发现了般地慌张。

角落里一群杂毛小混混在揍人,白t恤的男生蜷在地上,没有反抗,没有声息。

那迅速的一眼,只看见白t上被踩着的脚印,混着垃圾桶里流出的泔水,那个男生恍若垃圾一样,躺在地上。

三子不由得有些担心,这个男生不会要被打死了吧,他想要出头,身子却是僵硬地畏怯在原地。

他努力地眨了眨眼睛,眉毛皱成了一团,那边的踢打声渐渐小了起来,但是叫骂声仍在继续。

他心里纠结了好一会,还是按捺不住内心那种慌乱的,带着隐秘的好奇,还有丝丝切切他都意识不到的同情。

他又悄悄地探出头,只是这次没有那么幸运,他的视线稍稍停留的久了一点,不巧就被其中一个杂毛小混混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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