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一晚邋遢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沈珠曦不想被李鹜看轻!

她瞥着一股气,再次提起水桶往回家路走去。

沈珠曦没过一会就换一只手,两边手掌很快就被提手压出了通红的痕迹,全身的力气也随着晃荡的水桶越来越少,她不肯认输,逼着自己继续往前走。

她光顾着注意水桶里的水有没有洒出来,忘了脚下,忽然一个趔趄。

“小心!”

李鹜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身后,她还没来得及惊讶,身子就连带着水桶一起摔倒在地上。

冰凉的河水泼了她一身,一小部分河水汇聚在绊倒她的那个小土坑里,转眼就混上了泥土的颜色。

沈珠曦的眼泪立即就出来了。

“你怎么走路不看脚下!”李鹜不知从哪儿冲了出来,两只强有力的手往她手臂上一握,轻而易举就把疲软无力的她从湿淋淋的地上拉了起来。

“你提不动就别提了,为什么偏要逞能?!”李鹜说。

“我可以!”沈珠曦哭喊着说,她推开李鹜,不要他的搀扶,弯腰又去捡地上的水桶。

“老子真是服了你!”李鹜一把抢过她的水桶,抢先往河边大步流星走去。

沈珠曦站在原地,泪眼模糊地看着他走回河边,把水桶浸回闪光的河里,不一会,提着满满一桶水走了回来。

她走了许久才走完的路,他三步并作两步,转眼就走到了。

“别哭了别哭了——”他不耐烦道:“再哭老子就没收你的水。”

沈珠曦立马屏住抽泣,看着水桶里满满的水,也没那么伤心了,再看李鹜气急败坏的模样,想到她出门时他还那么不屑一顾的样子,她忍不住破涕为笑。

“你笑什么!”李鹜没好气道。

“你怎么跟出来了?”她说。

“我要不跟出来,你这个呆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家。”

“你早帮我打水不就好了。”

“你早放弃洗澡不就好了?”

“我才不要,脏死了。”沈珠曦嫌弃皱眉。

也许是他手中水桶的重量,她能轻松跟上李鹜的脚步,两人并肩而行,在温柔的月光下。乡间小路两边的田埂,也被月光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

李鹜忽然看向她垂在两边的手:“你的手让我看看。”

沈珠曦把手藏到身后,说:“没什么。”

“拿出来我看!”李鹜恶声恶气道。

沈珠曦只好拿出身后的两只手,手心明显有两条红色的提手痕迹,在白皙的手心里格外醒目。

李鹜看了好一会都没说话,沈珠曦忍不住要催他了,他终于说:

“……真是个呆瓜。”

“你才是呆瓜!说别人呆瓜的人才是呆瓜!”

“你幼不幼稚啊?”

“说我呆瓜,你幼不幼稚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着嘴,原本遥远的路途也变得短暂起来,沈珠曦还没觉得累,李鹜的小院子就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你用手巾擦洗省水些,用过的水就留在水桶里,明天我还有用。”李鹜说。

看在他帮忙提回一桶水的份上,沈珠曦一口答应了他的要求。

用过的水能做什么她还是知道的,可以浇花,她看李鹜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就挺需要浇一浇的,比起御花园里粗壮茂密的桂花树来说,李鹜的桂花树简直就是桂花苗。

李鹜把水提去后院,沈珠曦跟着他走,本以为他是把水桶放到屏风中,没想到他却提进了厨房。

“你怎么来这里?”沈珠曦好奇道。

“就你那一桶水都提不动的金贵身体,不把水烧热,你生病了不是还要老子伺候?”李鹜一边蹲在炉边烧火,一边像个瘪嘴老太婆似的一个人在那儿骂骂咧咧:“本以为是捡了个伺候人的宫女回家,没想到是捡了个被伺候的公主回家!老子命苦,享不得福!”

他的语气和模样实在太好笑,沈珠曦听了没觉得一点生气,反而忍不住地想笑。

“宫女命!公主身!老子真是摊上了!”

他骂了一通,回头看向沈珠曦,发现她在捂着嘴笑,那张脸更黑了。

“老子生气,你还笑?”

“不笑了。”沈珠曦立马抿住嘴。

李鹜把一根木柴扔进烧得通红的炉底,鲜红的火苗舔舐着柴火的影子,噼里啪啦的声音络绎不绝。

“……老子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遇到你来克我。”

木柴燃烧的声音盖过了他的嘟哝,沈珠曦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他瞪了她一眼。

……怪人。

水烧热了,李鹜又帮忙把水提到了竹子屏风后,沈珠曦不放心,又叮嘱一句:“你不许偷看啊!”

“请老子看都不看!”李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后院。

沈珠曦在竹子屏风后褪去衣服,用干净的手巾就着清澈河水擦拭身体,虽然比宫里泡澡要差上许多,但好歹也能清洁一二。

擦洗完毕后,她把用剩的半桶水留在屏风后,回了卧室休息。李鹜早已大喇喇地睡在了堂屋里的地铺上,沈珠曦从他身旁走过的时候,他像个死猪一样一动不动。

这一晚,沈珠曦睡得格外安稳,没有再梦见宫里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她精神抖擞地醒来,刚一撩开竹帘走出,一副极具冲击性的画面就撞入了她的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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