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眠将哭累睡去的谢子奇抱回房,动作轻柔地换下他身上那套崭新的小西装,掖好被单。

谢子奇今日刚满四岁,白白清秀,已有其父谢珃几分清隽姿容,但眉目偏憨,爱哭,尤其是今日哭到两眼红肿,含有五个可爱小涡的手还抓着她,哪怕睡觉都要委屈噘嘴。

她笑了笑,慢慢吐纳才能压下鼻酸。

谢珃还是没出现呀。

姜眠以为谢珃再混不吝也知道要顾及孩子的承诺,可事实证明又错估他了。

她懒得回拨电话,直接下楼将餐桌那堆鲜少动筷的饭菜收拾干净,揉搓着冰冷手脚坐在客厅,等到凌晨三点——

吱!

外面传来刺耳的刹车声音。

很久前,她曾每晚等谢珃回家,无数次都困到发睡,然后半夜就被这个声音吵醒。

久了,她甚至能听凭刹车声来判断开车到家的人是不是谢珃?

现在——

她猜不是,而当大门被推开时,高跟鞋敲地和皮鞋混乱踏动的声音就是最好的证明。

一对盛装打扮却满身酒气的男女相互依偎地进屋。

年轻女人穿着深V红裙,肤白貌美,眼角画着极长的线,大腿根部开了叉,妖艳火辣。而她正搀扶的那位年轻男子,则穿着高定黑衬衫,黑色长裤,身形修长,肤色润白,眼睫眉笔长得更是无可挑剔的完美。

这样的男人,无疑是勾人魂。

女人忍不住在他耳边旖旎呵气:“谢珃你醒醒,已经到家了!”

姜眠直接开灯。

黑漆漆的客厅突然亮得刺眼,女人不适应地吓着,但见坐回沙发的姜眠,顿时换了一副嗤笑而镇定的神情:“表姐怎么还没睡?这么晚了,又开始等姐夫回家吗?”

“我是替儿子等的。”姜眠淡道。哪怕是在家,她的脖颈挺直,头、颈、背都端正成一条直线,细节无不彰显其受过优雅礼仪的教育。

这落在陆卓桃眼中,愈发牙痒。

她在姜家与姜眠同处十多年,最憎姜眠这副宠辱不惊、高高在上的模样,好像衬得旁人皆是跳梁小丑,粗鲁卑微。

不过,她想起今日刚从谢家拿到的保命符,“哎”了一声,掩嘴娇笑:“今晚是薄家十周年慈善拍卖会,我下午刚与姐夫签完合同,他知道我也出席就邀我做伴。表姐你一毕业就着急结婚,生怕男人跑了,自然不知道商场交际的规矩。像拍卖会这种场合,生意伙伴抬头不见低头见。姐夫熟人多,每人都来敬几杯就醉了,像个小孩子似的非要吵我缠我。我也是没办法,就帮你把他送回来。”

姜眠已对谢珃各种风流韵事免疫,她问的是:“你能跟谢家有什么合同往来?”

“这还得多谢表姐你的鞭笞!”

陆卓桃唇边溢出一丝讥笑:“打从姑姑将四膳堂交给我,你就眼红,暗地里做了不少手脚想搞垮四膳堂逼我离开。可惜呀,我最近确实急到申请破产保护,但你公婆竟让姐夫帮我一把。谢家家大业大,随便漏几家子公司的餐饮单就能保四膳堂扭亏为盈。所以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前期砸的钱全部打水漂了。”

姜眠转头,一双冷眸凝住她:“我是谢家媳妇,你只是个姻亲外人,既然明知是我做局搞你,我公婆怎么可能开口帮你?更何况出手帮你的那个人还是我丈夫?”

陆卓桃得意:“是不是,你现在可以打电话问问他们呀?”

姜眠冷笑:“我公婆岁数大,向来早睡早起,你三更半夜让我打电话吵醒他们是当我傻吗?”

陆卓桃不甘挑衅:“他们也就比我提前半小时离开,一到家就打电话提醒我将姐夫送回来可别忘了报平安。”她特意打开手机在姜眠面前晃了晃,置顶的通话记录确实来自谢家祖宅。

姜眠无动于衷。

陆卓桃索性回摁电话,还特意选择免听外放:“怎么,我看你是不敢打电话质问你那对公婆吧?那我帮你打,谁让你是我的好姐姐呢?你妈也说了,姐妹不分堂表要相亲相爱,我正好谢谢你婆婆的雪中送炭,让你忙活两年心血全废!”

电话长嘟六声之后,是谢母接听,开头就问陆卓桃把谢珃送到家没有?

陆卓桃目光闪动,紧紧追着姜眠神色:“已经送到家了。对了,伯母,今天真是多谢你帮我在谢总开了口,要不然呀,我这四膳堂还真撑不住了!”

“哎,你看你这孩子怎么老提这事。我就是跟阿珃提提一嘴而已,他肯帮你也是看准你可以。”

“您随口一提那也是因为您有心,雪中送炭。改明儿我必须登门拜访好好谢您们,时候不早了,那您先早……啊!”陆卓桃突然看见一个遥控器迎面砸来,赶紧缩手挡脸,手臂被砸的闷痛,一时扶不稳谢珃就让他摔落地了。

电话里谢母急道:“怎么回事?是谁在叫?”

姜眠终于从沙发站起身,觑向她的黑眸隐约有火光。

“没事,就是表姐看见姐夫喝了酒在发脾气砸东西呢!”陆卓桃总算满意了,“伯母您也别担心,小夫妻都是床头吵床尾和,就算有事还有我这做妹妹的在旁边看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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