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越石摸了一把眼泪,狠狠瞪了乐云一眼,将书装进书袋,站起身来,啐道“他不是你朋友,你肯定不难过了。但他是我朋友,我……我就哭。”
说着又望了一眼在边上从头至尾都旁观的卫君和嵇绍,抓头道“你俩要做一辈子泥菩萨呢,都不会动的吗?”
嵇绍连忙站离卫君一步,道:“我和玠二郎君还是很有区别的。”
乐云扶额,对刘越石道:“你今日请我吃了东西,你便是我朋友。你的朋友被人欺负,你如果要去救他,我义不容辞。”
“好,这可是你说的。”刘越石收住泪,拍拍乐云的肩,将拜住的书袋与自己的书袋跨上肩,拽着乐云胳膊,大步朝前走去。
卫君见二人走了老远,又跟了过去,嵇绍抓耳挠腮,不知道卫君心中作何想法,也跟了过去。
“我们去哪。”乐云被刘越石拽着走,走得踉踉跄跄。
“我回家去,告诉我阿娘,让她帮我想办法。”刘越石说。
刘越石的阿娘家是座旧宅子,离学馆不远,但门前几无过客。
远处有两个农夫扛了锄头看见四个人一前一后进了住宅,也都绕着走,有一人甚至频频回头,像是很诧异。
“他们在看什么?”嵇绍满腹疑虑。
刘越石冷笑道“看我呗,我娘原来只是个穷人家的婢女,某日与我爹相遇,生下我后,我爹便把我抱回去给大夫人做亲儿子。我其实并不是嫡子,只是个庶出的儿子。在我爹眼里,我也只是传宗接代的工具。”
门吱呀一声开了,刘越石咳了一声,拉着乐云走了进去。
屋子里很宽敞,地上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另人惊讶的却是,门一开,风一吹,悬挂在房梁中间的数十块缀了铃铛的帘幕盈盈飞舞,伴随着隆隆的古井枯潭般的回音,帘幕下一黑发白衣的老女人缓缓向四人走来,场面十分诡异。
“她,她……”乐云一眼看见老女人凹陷的黑得发霉的眸子,腿一软,吓得话都也不清楚了。
“她是我娘。”刘越石卸下书袋和扇子,走了过去。
“来,喝水。”那老女人递给四人和两碗清水,待那女人走近了,嵇绍看见她形容枯槁,走起路来活像一具还魂的尸体,不,简直就是尸体。
“她真的是令堂”乐云站在嵇绍身后,战战兢兢地端着碗,有些不敢置信。
“对,她就是我娘,虽然半年前得了病,无药可救死后入了土,不过后来又活了。”刘越石咕咚一口喝完水,十分肯定地说。
乐云咽了一口口水,扶着嵇绍的手臂,哆哆嗦嗦问道“活了”
“是啊,医者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许,是老天可怜我没爹又没娘,所以将我娘还了回来,对吧,娘”刘越石转过身,却发现他娘坐在一张旧木椅子上,没有应答。
“咦,我娘今天怎么了,气色这么差。”刘越石走了过去,抬手抚在他娘额头上,他娘早已焉了似的瘫软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我娘好像又病了。”刘越石叹了口气说。
“要我说,还是找个大夫看看吧。”嵇绍建议道。
刘越石摇摇头“没有哪个大夫会帮我娘治病的。”
乐云愣住了“为什么,钱不够吗”
“不是。”刘越石说。
乐云了然的点点头,心道:也是,学兄虽然住旧宅子,但今天花了那么多钱请我门三人吃东西,他不可能没钱。
“那究竟是为何,居然有病也不给治?”嵇绍越发奇怪了。
“其实那些大夫都来看过,他们都说我娘没有脉搏,不吃饭,只吃水果青菜,不是人,是还魂鬼,治不了。”刘越石坐在地上,挨在他娘身旁,不慌不忙道。
“何况,我也不知道我娘从哪来的那么多银子,总是怕我不够花,每天都给我很多钱。我们家之前明明穷的连病都看不起。若是被有心人知道,还以为我是偷来的。”刘越石哽咽着说。
“还好,有拜学弟,他会医术,他隔三差五到我家来一趟,总是能让我娘好起来,开心起来。”刘越石忽然站起身说,急匆匆往外走去,“我得去找拜住,只有他能救我娘。”
“可现在我们根本不知道拜学弟被抓去了哪里,怎么找!”嵇绍忽然大声叫住他,吓得身后的乐云肩膀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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