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出阁的女儿在江夏王居处留到晚上才归,即便江夏王妃派人来解释过是县主与温娘子投缘,杨氏也难免有些多心。
温晟道辰时要出去当值,她早早地把幼子交给了乳母,自己正襟危坐在“绮萼红英”,给女儿看拟的一份单子。
“亏得圣上身边的内侍监,要不然你阿耶不知道得怎么被人参奏。”杨氏叹道:“我知道你心里不舒坦,可是也不能在临泉阁逗留许久。”
“别的贵女都是午间归去,王妃怎么就单独把你留了下来?”江夏王的世子还没有定亲,两家素无来往,江夏王妃这样突然热切起来,令杨氏很难不往多处想。
“我一时心绪不宁,又被人多灌了几杯,王妃怕我醉得太过,就留我说了一会儿话。”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你也该多往好处想一想,也就是萧家还没有送下聘,要不然再退亲就难了。”杨氏把单子往她面前推了寸许,轻咳了一声,“萧家既然没那个福气,咱们也该往前多走一步了。”
朝臣联姻,大多与党派有关,昔日圣上还在潜邸时,手底下的文臣武将便有许多人敲定了儿女婚事,如今都成了从龙之臣,姻亲两家水涨船高,自是皆大欢喜。温家虽是天子亲信,却远在洛阳,与一干旧臣来往得少了,这些消息知道的便不多。
她当年是自己相中了温晟道,不嫌他布衣出身,也愿意支持他投笔从戎,两人生逢乱世,照样和和美美过了半辈子。因此丈夫赏识萧琛,与她商议说想要招他为婿,杨氏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合宜的,世家公子多有媵宠,萧家的郎君才华过人,又是洁身自好,只要再添了功名,倒也不算委屈了女儿。
可这桩婚事现下决然是不可能了,阿姝年岁渐长,亲事不好再拖。昨天夜里她拉着温晟道这个瞧错女婿的罪魁祸首,将朝廷旧臣新贵大致过了一遍筛,还未结亲的适龄郎君统共就那么几位,也着实是令人气闷。
温嘉姝不过是在珠玑楼略歇了两三个时辰,回来睡了一夜,阿耶和娘亲居然就又盘算起了为她定亲的事情,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拿起来装模作样地看过两页,才把名单还给了杨氏。
“单做一个司空的夫人可真是委屈娘亲了,”温嘉姝调侃她道,“我瞧着圣上应该下旨,让娘亲去做户部尚书才对。”
“少在这里贫嘴薄舌,不是为了你这个冤家,当我愿意这样费心劳力?”
“洛阳第一美人,名声倒是不小。可咱们这等人家要想择一个好人家也未必容易。”杨氏拿团扇虚点了一下温嘉姝,“我和你阿耶商议过了,断不会委屈了你。皇族宗亲不选、寒门商户不选、武将出身者不选、宿花眠柳者不选、有妾室者不选、丧妻者不选、资质平平者不选,年过二十的也不选。”
“搜肠刮肚,也不过这四五人罢了。”
“这是什么规矩?”温嘉姝将茶碗撂在桌上,伏在杨氏怀里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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