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放学,陈星渡都没再回去过课室。两人在饭堂里剑拔弩张的那一闹,傅司予在全年级算是彻底出了名。除了他的长相、成绩,他还是陈星渡在市一中称霸风云以来,第一个敢和她对抗的学生。

英伟,英伟。

不过作为代价是,现在每个人看他的目光,总带着点敬畏和畏惧。

下午主要是语文课和英语课,不过由于英语老师请病假,最后两堂课便理所当然地改为自习。

课室里,学生们都在安静地自习,四五点的暖阳从窗外照进来,给视野铺上一层柔软橘色。刘振风在讲台上边值班边打瞌睡,高三一班作为全校重点,每年无数尖子生集合其中,哪怕讲台上没有老师监督,学生的自律性也非同一般。

在一片认真书写试卷的刷刷声中,只有张子染这颗老鼠屎从桌上抬起头来,左顾右望,目光落在陈星渡空荡荡的桌椅上,然后抬手,拿笔盖戳了下傅司予的后背。

“傅同学~”叫得格外亲热。

傅司予微微侧脸,回眸。

张子染脑袋凑过去,瞧一眼讲台上正打瞌睡鼻子冒出一颗泡的老刘,压低声悄悄问:“你知道渡爷去哪了么?”

“跟我有关系?”傅司予轻挑了下眉,觉得不明所以。

“渡爷在饭堂里跟你大吵一架,心情肯定不好。”张子染满脸遗憾地说,“指不定这会儿在哪自暴自弃呢。”

“她会自暴自弃?”傅司予漆黑的眼里没什么情绪波澜,半点没相信张子染的屁话。

“当然!你不知道,”张子染又瞧一眼台上的老刘,老刘似乎听见动静,砸吧着嘴巴把脸翻了个面,枕在小臂上,但没醒来。他声音压得更小了,“好多年以前就出过类似的事,渡爷当时还在念高一吧,学校里有个不知死活的男生惹了她,你猜最后怎么着?”

“怎么着?”

“他被贴了红纸条,然后被全校学生排挤,最后就被赶出学校了。”

“……”

这剧情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傅司予朝后靠进椅背里,觉得有点好笑:“你们在拍《流星花园》?”

“当然不是!”张子染煞有其事地说,“渡爷那个人的性格你可能不了解,她平时看起来笑嘻嘻的,其实是个特别有原则的人。她要是真讨厌你,连让你碰她的机会都不会有,更别说会在饭堂里和你吵架。”

“要我说,其实她也就是……”

张子染后半段话没说完,讲台上的老刘醒了,从刚才起就听见下面窸窸窣窣的像是有老鼠在叫,结果眼皮子一睁开,就看见张子染这颗老鼠屎正揪着傅司予在说悄悄话。

“张子染,你给我滚出去!”刘振风愤然拍桌而起,抄起一只粉笔擦,毫不留情地朝张子染脑袋扔过去,“不好好写作业,在底下说什么话呢!”

啪叽。

张子染又被扔了一头粉笔灰,黑色头发都白了大半。

“嘤。”张子染哭唧唧地站起身,拉耸着脑袋,“老师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滚——!”

然后张子染就滚出去了。

张子染离开课室后,世界变得清净不少。傅司予把身体转回来,重新握起笔,注意力落在面前的试卷上。

思绪却怎么也专注不了。

余光望向旁边女孩空荡荡的桌面,回想起张子染刚才说的话,以及中午在饭堂里发生的事。

-

下午放学,学校门口人来人往,校外那条大马路上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车,拥堵的汽笛声此起彼伏,吵得陈星渡脑壳疼。

陈星渡在南门操场坐了一个下午,什么事也没干,就坐在秋千上发呆,身体随着双脚晃荡在半空中摇啊摇的,发完一顿特大脾气后,内心总有点空虚。

看见不远处张子染从教学楼的方向跑来,陈星渡从秋千上跳下来,微微皱眉:“你怎么才来?”

“被留堂罚抄了,上课说话,被老刘抓个正着。”张子染气喘吁吁地解释说。

“你跟谁说话了?”陈星渡侧眸,和他一起往校外走。这段时间陈万禾和白阮为了让她学会“自立”,禁止家里司机接送,她只能每天蹭张子染家的车回去。

“傅司予啊。”张子染气还没喘匀,一副为祖国做出伟大奉献的表情,“你不在课室,只能由我一个人深入敌军腹地,勘察情报。怎么样,我够义气吧?”

“嗤。”陈星渡扯了扯唇角,经过一下午的冷静,她现在心情好了不少,“谁要你管。”

“你说说,中午你们在饭堂,怎么吵起来的?”张子染问。中午他就走开那么一会儿的时间,听到的传闻就变成了,陈星渡揪着傅司予的衣领,两个人快打起来了。

陈星渡现在不想提起这个事,想起来就烦躁,“我也不知道,就是看他不爽。”

走出校门,张家的司机已经开车在马路边上等候,张子染拉开车门坐进去,还不忘一边絮絮叨叨的:“我说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就是容易冲动,有什么事情不能私下解决,非要大庭广众地给难堪……”

陈星渡刚把背包扔进车里,余光却看见不远处有道熟悉的身影。她微微一愣,下意识目光望过去,清秀少年坐在轮椅上,由身后的阿姨推进车里。

他坐进车后,侧脸向身旁的人道谢。看衣着和举止,应该是保姆之类。

张子染也看见了,注意力却没放在傅司予的身上,而是不远处的那辆车:“我靠,劳斯莱斯幻影定制款,全国只有20台。”

陈星渡一时不知在想什么,目光始终落在那人身上,直到司机下车,替他把车门关好,启动轿车。

车子汇入大马路中,渐行渐远,一道拐弯后,彻底消失不见。

陈星渡这才回过神来。

她坐进车里,听耳边张子染唠叨个没完:“你说傅司予家到底什么来头,能买得起定制款,据说这车刚发售就被抢没了,就连我爹排队三个月都没买到。”

“嗯,我家也有一台。”陈星渡望着窗外出神,淡淡地说。

张子染:“……”

张子染无语凝噎,突然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是如此深沟万壑。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