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公路过来的逃难者越来越多。

两周时间,已经有两百多人走进正在建设的营地,成为新的团队成员。

相对的,也有一百多人选择离开。

留下的,大多是女人和孩子,以及年长体衰的老人。长途跋涉使他们很疲倦,饭菜和床铺使他们感受到家的气氛,仿佛从遍布尸体的地狱又重新活了过来。虽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同苏浩制订的规矩,但他们不想为了一些小事争辩,也不愿意再尝试颠簸流离的生活。

几乎每天都有三三两两的陌生人从公路上经过。

因为饥饿和疲惫,他们无一例外都会来到营地旁边。这些人提出的问题不外乎是食物和安全,还有对周边情况的了解,对方向和其它城市所在位置的咨询。也有人想要得到武器,或者无偿给予帮助之类说法。还有人干脆从背包里拿出成捆的钞票,直言不讳想要雇佣苏浩和其他团队成员,沿途提供保护。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无论灾难当前还是和平时期。这就是所谓的“个性”。

大量增加的团队成员数量,使营地的建设速度骤然加快。高大厚实的城墙已经初具规模,临时增建的两幢住宅楼开始挖掘地基,地下楼层的水泥基座也完成了浇灌。为了提供足够的电力,苏浩又在营地里增加了两套小功率太阳能发电设备。

城里运输补给和材料的卡车还是两天往返一次。不过,车辆数目已经随着团队扩充,由两辆增加到六辆。苏浩把食物公平分配给每一个愿意参加劳动的人。配给品包括糖果、酒水和香烟。这些东西很自然的引起不愿进入营地外来者的羡慕。他们聚集在营地外面,不愿意离开,也不想进去。每次城里补给车队抵达的时候,都会在这些人当中引起轰动。他们用羡慕、嫉妒、憎恨和贪婪的目光注视车队,看着卡车驶入营地,卸空货箱离开随着聚集在外面的人越来越多,加上附近有河流,那里渐渐形成一个小型居民点。很脏,也很乱。人员流动频繁,往往今天所有人全部走空,第二天又会被其他外来者填满。各种信息在这里交流,有人觉得应该重新返回城市,有人觉得应该加入苏浩的团队,也有人固执己见认为应该一直往北走。

有人,就有纠纷。

当有人趁夜想要混进营地偷取食物的时候,苏浩压制已久的怒火再次爆发。

他杀了两名潜入者。

尸体没有按照惯例入土掩埋,而是用木杆高高撑起,钉在距离营地大门五十多米远的位置。这种血腥残暴的做法,震慑了所有心怀叵测的外来者,也引来数十头丧尸嚎叫和惨叫在营地四周回荡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清晨,当围墙内的人们从睡梦中醒来,发现熙熙攘攘的居民点已经空无一人,只留下遍地垃圾和鲜血,还有几具被啃得面目全非的尸骸。

八月十一日,老宋带领轮换人员随车队抵达营地。他非常认真的对苏浩言明再有几个月,食物供应很可能面临短缺。

团队成员越来越多,将近三百人。

苏浩给所有人注射了免疫药剂,没有人知道这东西其实是他体内的血。整个团队仍然遵循城内、城外相互轮换的方式,分编为十个小队,在城市里四处搜寻物资,在野外寻找新的食物来源。

陶源从市农资公司搞来几辆手扶拖拉机。营地周围田地里成熟的庄稼被收割一空后,幸存者们立刻开始翻耕,种下数百亩土豆,还有相当数量的白菜和萝卜。

冬小麦还要再过一个多月才能播种,苏浩提前预留了大量耕地,邻近江水使灌溉很便利。一切顺利的话,冬季收获应该可以维持好几个月的消耗。

也许是对这个团队真正产生了存在感,很多刚刚加入的幸存者不再拘泥于劳动时间。他们变得比以往都要勤劳。很多人在围墙附近主动开垦荒地,虽然田垄歪歪扭扭,也谈不上什么耕种技巧,刚刚收割完麦子的土地上,终究还是渐渐冒出一片片绿芽。有南瓜,有豆角还有人在余暇时间下河捕鱼,上山捕猎,厨房里也经常飘散出肉汤或者鱼汤的浓香。

曹蕊和双胞胎姐妹在郊外发现一个养鸡场。杀光了聚集在那里的一百多头丧尸,她们从鸡笼里救出三十多只仅剩的母鸡。养鸡场规模很大,从笼子的数量判断,饲养的鸡禽应该多达数千。饿极的丧尸不挑食,它们不会顾忌嘴里的肉究竟是人类或者其它物种。如果不是曹蕊一枪崩掉那些正准备撕开铁笼丧尸的脑袋,恐怕它们连鸡骨头都会嚼光,什么也不会剩下。

这些可怜的母鸡当时缩在笼子角落里瑟瑟发抖。它们被全部带回野外营地专设的鸡棚。那天,每一个团队成员都围在鸡棚外面微笑。幸存者们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着它们,脑子里幻想着诸如鸡蛋和烤鸡之类的美味儿。

廖秋在城外村子里找到三头小猪。他花了两天时间,在营地角落盖起一间足够宽敞的猪舍。他对所有人声明:未成年人保护法的效力将延续到这些肥胖的弱小生物身上。必须用最好的饲料喂养,禁止把它们当做宠物逗弄。当然,这种情况不会永远持续下去。只要它们生下足够多的后代,长得够肥,廖秋其实很愿意和大家一起分享排骨汤、卤猪耳朵、熘肝尖和爆炒腰花。

日常生活很单调,也很刺激。

除了劳作,每个人都必须按时接受格斗与射击训练。包括九岁的杨璐璐在内,苏浩要求所有人都能用棍棒之类的武器对付丧尸,在五十米距离中丧尸头部。

这要求其实并不过分。成为一阶强化人仅仅只需要十毫克银骨。也就是说,只要干掉五头丧尸,用斧头劈开它们的屁股,克制着强烈的呕吐与恶心,你就能变得更强。

苏浩尝试过服用更多的银骨。他发现这根本就是浪费。达到五阶强度的身体丝毫没有更进一步的反应。无奈之下,他只能把目光投注到收集更多的腐菌激素和银骨上。得益于大量增加的人手,这两种东西的数量已经达到极其庞大的程度。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如此信任新近加入的团队成员?

天刚放亮,营地围墙内的工地已经开始忙碌。搅拌机滚筒不停地转动,混合均匀的混凝土,被水泥泵机直接输送到地下的钢筋基座进行浇灌。昨天从城内运来的两套低温冷库被吊车拉起,慢慢放入尚未封顶的地下室。远处,高大的围墙缺口已经合拢,人们开始安装厚重的全钢闸门。这东西是在城北重工机械厂里找到的。说是闸门,其实就是一块二十多米宽,五十多米高,厚度达到二十五公分的巨大钢板。这样的钢板在机械厂仓库里整整有好几十块。据幸存者们猜测,它原本可能是用作军事途径。

苏浩走到装有钢制网格的窗前,看了一眼外面正用吊车悬挂着安装在地面滑槽上的闸门,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转过身,走到摆满各种实验仪器的办公桌前。

这里是一号住宅楼。按照苏浩的要求,这幢楼房被当做特殊用途。尤其是目前所在的这一层,所有房间都按照医院和实验室的使用功能进行改造。

宽敞的实验室里只有苏浩和周辰两个人。后者正伏在一台电子显微镜前观察着什么。沿着两侧墙壁,摆满了诸如恒温培养箱、蛋白质分解仪、电子混合基座之类的仪器。中间用水泥砌成的工作台上,还有密密麻麻的玻璃量杯、烧瓶、试管

这些东西全部来自城内各大医院、化学原料公司,或者是光学仪器商店。

苏浩一直无法解释对新进团队成员奇特的信任感从洗浴中心获救者群体留下来的陈昆,到后来的董国平和陈二柱,直至现在为了食物和住所加入的外来者,他都有一种无法言语的亲密与温和。这种感觉并非单方面存在,苏浩也可以从对方身上察觉到相同的感受。就好像熟识多年的老友,或者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甚至,比这更加亲密。

这不正常。

他暗中观察了很久,终于发现这种感觉并不是针对每一个人,而是有非常特殊的条件限制。

那就是自己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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