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文化沙漠啊。云欢是说,林妤真以为的民乐,是给她自己奔丧来的。”
“哇哦……”
刚才举手的男生不想惹事,小心翼翼道:“我……我不表演也可以的。”
“这位男同学,你是学琵琶的是吧?这看起来是有点儿娘。”林妤真轻笑道,“听说过吗?古人云,男不学二胡,女不学琵琶。”
这句话是早年间对学琵琶或者二胡的偏见,因为男性学二胡的大多都是盲人,女性学琵琶的多为青楼艺妓。
岁月磨灭了太多印记,古为只征前战曲的琵琶,而今却成了外行眼里的下九流。
话说到这份上,民乐系按捺不住的已经站起来,“你想闹事是吧?”
场面像是凝固,战火一触即发。
云欢淡声道:“请回原位,坐下。”
“可是她——”
少女语气温润,话里却是十足的威压。
“军训期间打架,负重跑圈五公里。劳烦各位同学,坐下。”
刚躁动起的人群,顿时静下来。
“阿欢,你要是怕惹事就让我来。”慕蓝皱着眉说,“不收拾她一顿,我感觉我浑身都是火。”
收拾还是要收拾的。
云欢自认为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既然是晚会表演节目,比起打架,斗琴合适些。”云欢看向林妤真,“您比吗?”
她声音甜糯,笑时带这小梨涡,即便是迷彩加身,人看起来也察觉不到半分的攻击性。
林妤真哼了声:“我可不跟娘们唧唧的人比。要比,你来。”
旁边就有人提点:“云欢再怎么样也是今年的新生代表,连院长都夸过,实力肯定不差。”
林妤真毫无顾忌,“不是扶贫政策吗。谁让她够有‘天赋’。”
云欢笑笑,不置可否。
林妤真:“如果你输了,晚会的表演,你上台拉小提琴。也好让大家看看,这个所谓的新生代表,究竟是怎么个实力。”
云欢:“如果您输了,麻烦向所有民乐系的学生,道歉。”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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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就是新生军训期间,有点风吹草动都会引来热闹。没一会儿,学生已经自主组成观看演奏的方阵。
林妤真是学小提琴的,手里的小提琴接近七位数。学器乐的,乐器相当于自己老婆。
虽说用价值衡量乐器肤浅,但也这能从侧面体现其价值,例如现在——
琴弓触及琴弦,小提琴音色初起,如同钻入耳畔,悠扬盘旋的音色由悲情到高昂。林妤真闭着眼,指尖行云流水,音落如水滴。
一曲结束,场上皆是掌声。
云欢算是知道林妤真是哪儿来的傲气了,小提琴的音准控制最难,手指按弦的压力偏差,就会导致音准失误。
而林妤真的小提琴,音准偏差小,音色又极为好听。
林妤真下台姿态高昂,像是开屏了的雄孔雀。她看云欢的眼神,轻蔑又得意。
“刚才被激得忘记了,这丫头去年就开演奏会了。”慕蓝着急,“要是不行咱就跑,我就不信她能架着你去拉琴。”
隔行斗琴本就具有局限。
云欢从慕蓝手里接过琴盒,“我等下要是输了,记得拉着我逃跑。”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我跟你说认真的,林妤真的小提琴最少也是宁音TOP十!”
云欢把军帽摘下,将散落的长发拨弄到颈侧,笑意温柔。
“那就好,输给她也不丢人。”
……
下课时间,大操场上人来人往。
“慕蓝!”
慕蓝正紧张着呢,抬头看过去。
一拨人说说笑笑,身上的行头都是一线奢侈品。走前面的江易序和裴颂辞最为显眼,好认得很。
江易序是习惯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凑的人,“在路上就听见了,林妤真厉害啊,小提琴功底太扎实。”
他们几个都是胡同里长大的,勉强还能算是青梅竹马。
“滚蛋。”慕蓝差点想踹人,“帮她说话你来我这边凑个屁。”
“女孩子家家斯文点。”江易序没脸没皮惯了,笑,“阿辞,你觉着小美人能赢吗?”
裴颂辞抬眸。
少女坐在椅上,正在调整弹奏姿势,鹿眸里亮莹莹的。
有男生议论:“琵琶啊,古典器乐和民乐乐器的差别来了,价格的天花板在那。”
江易序:“这都看不出来云欢的琵琶,能不能有林妤真十分之一的音色。”
“……”
于嘈杂声里,少女的指甲快速拨动过琴弦,狰狞声平地而起,锐利高昂,琴音如直接代入战场,肃杀之气迎面而来。
所谓琴音,一声即见高下。
“卧槽,是《十面埋伏》。”
“真的绝了吧!云欢看上去这么软,这么有杀气的曲居然也能撑得住场。”
惊叹声四起,慕蓝注意到站在台下的林妤真捏紧了衣角,像是斗败了的公鸡,黑沉着脸。
台上,少女垂着眸,右手拨弄琴弦的速度愈加急促,甚至到只剩下模糊的残影。一层层叠加过的琴音,直接拟唱出笙管齐名的浩荡。
弹拨之间,杀机潜伏。
处变不惊,亦是荡气回肠。
五分半钟,寂静全场。
似是于金戈铁马的战场,所有人,久久不能回神。
掌声如雷动。
“卧槽,刚才林妤真说学琵琶的娘,云欢反手一曲杀气腾腾的《十面埋伏》,我听得快要呼吸不上来了!”
“这是什么琵琶精在世!白居易的《琵琶行》,诚不欺我!”
“难怪院长说‘前提无量’,这个琴技,宁音学生根本没人能跟她相提并论!”
江易序张了张唇,半天才回想起来自己刚刚要说些什么,“这姑娘,反差这么大的吗。”
裴颂辞回神。
她是真的做到——
眼前是千军万马,而她用琴音,兵不血刃。
夕阳弥留,粉霞卷进天幕,低低浮起的蝉鸣。
少女抱着琵琶,温柔的眉眼像是装载了一整个盛夏。
裴颂辞静静地看着,桃花眼里倒映出小姑娘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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