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谢寻星突然抬眸。

幽深的黑眸定定望着她,似乎一眼就能望进她的心底。

江聆呼吸微停,动作一下没稳住,猝不及防间,指腹不小心从他耳廓擦过。

“……”

她光速般收了手,背在身后。

手指交缠在一起,仿佛还能感觉到那一点点犹存的温热。

谢寻星根本没有在意这些细节,端详了她一会儿,问她:“昨晚睡得很晚?”

江聆诚实地点头,困意再一次上涌。

谢寻星把手里的棉签随手丢到一旁垃圾桶里,眼睫懒懒抬了抬,“沙发够大,你先去再补一觉,昨天布置的任务交给我,等你醒了我再跟你讲。”

江聆又点了下头,把手里的本子交给他,坐在了里面的沙发上。

她本想偷偷再观察一下谢寻星对她作业的反应,却不想刚一沾沙发,眼皮就越来越重。

她头一歪,便沉沉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朦胧间,她听见另一个不属于谢寻星的声音一直在吵。

“老谢,看我新装备到了,要不给你录一段咱们的病房记录?”

“诶,你在看什么?小姑娘的作业?”

……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便见旁边沙发上还坐了个人,正一心摆弄着手里的相机,作势就要给谢寻星两张。

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陈锐宁。

谢寻星应了一声,手里还翻着江聆的错题本。

大概是重新看一遍,他从头到尾很快地翻过去。

没注意到江聆醒过来了,陈锐宁翘着腿,扬声跟谢寻星说:“本来吧,这次小颖要再过来看看你的,结果你猜怎么着,到医院了她才跟我说,她有点感冒,我说这还能行?就只能让她先回去了,你说她这人,怎么老这么鲁莽……”

江聆感觉感官重回自己身上,于是慢慢坐起来。

谢寻星余光瞥见她的动作,冲她睨了一眼,眼神寡淡,带些细微的不悦。

“醒了?那就过来。”

江聆脑袋尚且有点反应不过来,迟疑着上前,便见他把手里的本子丢给了她,似是被气笑,几分无奈地淡声道:“你自己看看。”

江聆在翻开本子看见上面满是红笔批注出来的问题时,眼皮狠狠跳了两下,困意顿时消失大半。

后面半本的错题,几乎都是同样的错。

大概是昨晚困昏了头,没想那么多,做完了便也没仔细检查,导致出了这种问题。

“……”

江聆拿着本子,羞耻感上涌,默默想回茶几那儿改。

谢寻星慢悠悠伸出了手,几分好整以暇地指指床头柜旁边的小椅子,“就在这儿,我看着重做。”

江聆心一慌,有点崩溃。

但在谢寻星眼皮子底下,她也不敢多做什么,只能小心翼翼扯了草稿纸,把原来的步骤画了个叉,重新开始。

这次为了不出错,她做题速度又慢了许多,跟蜗牛似的。

病房里安静了一阵。

陈锐宁惊奇地看了看江聆,又看向谢寻星,好半天才蹦出一句完整的话:“老谢,你现在居然舍得辅导小妹妹作业了?我可记得当年周明颖为了让你给她讲题,哭着跑了半条街你都没同意……”

“陈锐宁,你收敛一点。”

谢寻星平静地打断,“别打扰她。”

江聆笔尖稍微顿了顿。

不知是因为谁的话,她心里莫名多了些微妙的愉悦感,唇角也不自觉向上翘了点。

陈锐宁小声嘀咕两句:“知道了……”

他绕到江聆旁边看了一眼,又背着手坐回沙发上,吊儿郎当地摆弄自己的相机,随口评价:“妹妹还挺乖的啊,那么难的题都能好好坐着啃,要是有人让我做这些,我可能当场给他表演一个原地去世……”

谢寻星不置可否,从旁边果盘里摘了颗葡萄送到江聆面前。

江聆一个没注意,习惯性张嘴便咬。

唇齿触碰到葡萄果肉那一刻,她眨眨眼,愣了下。

残存的困意顿时消失殆尽。

僵硬地扭头,便刚好撞见谢寻星收回了手。

唇间似乎还有着冰凉指腹擦过的记忆。

她甚至,差一点咬到他的指尖。

所以。

她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意识到自己刚才都犯了什么傻,江聆大脑一白,身体将近石化,只觉自己浑身一下子烫得惊人。

谢寻星大约也没想到江聆会如此自然地把水果咬过去,稍微愣了一下,而后舒缓着眉眼,几分戏谑地与她对视。

江聆头皮发麻,别开视线,心跳如鼓擂一般,不清楚谢寻星现在是怎样的想法。

更不敢面对这个十足尴尬的事实。

宛如一个世纪般的两秒过去。

江聆咬着唇,听见头顶响起一声轻笑。

谢寻星手放在床头柜上,骨节分明的食指缓慢地敲了两下桌面,声响清脆——

“是挺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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