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叫她生得脸嫰,怎么看去,都不显年岁。

“待妈妈留意着哪家忠厚本分的小子,说与你当郎君可好?”元妈妈慈爱可亲,待人也和蔼,每有主人赏赐吃食,常能给她单留下一份。

姝白笑笑,为难着不知如何回答……她好像,还未思虑过此事。

“晓得害羞了。”胡妈妈掩口笑起来。

“那也该替自己想想出路——女人么,终归要嫁人的。”

元妈妈点头看看姝白,“有没有娘家,还能孤身一辈子?”

“听老婆子一句话,着实苦呢……”胡妈妈感慨,“除非你剃度,皈依了三宝,从此不在俗人世间打滚煎熬。”

“……到时,求了大娘子做主,你们姑娘也极好说话。”

“……难不成,还能在主人家厮混一辈子?”

两位妈妈都是好人,看姝白孤身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奴婢,在这偌大府里没甚依靠,便很有些苦口婆心好意相劝。

嫁人……啊?

这事情,她当真一点没想过。

姝白又想起自己方至晴微院的时候——

到裘府之初,女孩儿们该会的事情,她一样不通。

寻常女人不该会的事情,她倒是懂得许多。

在那日之前,每见一人,姝白总忍不住暗中打量对方的双手,思忖这是生就来抚琴、弄萧、弹琵琶……亦或是杀人的手?

哪里会在意什么描样、绣花、理中馈!

可那些……过日子全然用不上。

意欢常向星屏诉苦,说姝白毛手毛脚,蠢笨无用,一路嫌弃到如今。

她们姑娘却笑道,“虽比不得星屏心细能观大局,比不得意欢手巧做事爽利,我观姝白却有旁人没有的用处……”

笨得招人喜欢。

就譬如,姑娘们出门在外时,每个丫鬟皆随身携带着一两个荷包。

星屏那里装着打赏的钱币,姑娘的首饰、香片,都是值钱的东西。

意欢这里装着针线手帕,常备换用的细碎,皆是实用的物件。

到了姝白此处,就是小零嘴小玩意儿,并一些消食醒神的瓶瓶罐罐。

星屏原是府里的家生子,两位妈妈说,人家早已定下了婆家,或许不日就要嫁给她那经管着车马店的什么表兄。

恐怕还在姑娘出嫁之前。

意欢聪明伶俐,行事得力,定然会随着四姑娘陪嫁涂州。

过去一时,要么,她就嫁给那边府里的下人;要么,姑娘慈悲放还了自由……总归能有不差的出路,一想得见。

倒是稀里糊涂的姝白,到底有什么打算,还需自己想个明白。

从厨下回去院子的路上,姝白一路打量着自己的双手——

“原来女子还当要嫁人的?”

这事情,没有娘亲告诉,师傅不曾教过……

姝白自己,自然从未考虑。

这心境,仿佛又回到初到裘府的时候。

她是谁?

何以来此?

又当往何处?

——她很是迷糊。

自己真个不算多好的丫鬟,姝白很明白,就和那装满零碎的荷包一样,她的用处不大。

甚至,可有可无。

姑娘会带她去涂州吗?

不知不觉几年过去,她便这么稀里糊涂地长大了?

唉——

原来,女子,终归是要嫁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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