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晓春,生气勃发。

田野间,依然满是萧条之色,但在萧条中,已崭露一抹嫩绿,平添了几分勃勃生机。有些田地上,还残留冬雪印记,但已有农人,在田垄间开始忙碌起来了。

郑言庆知道,此时还不是耕种的时候。

惊蛰之后,地气磅礴,那时候才耕种的好时节。不过郑言庆看到一些农人在田间走动,似乎在丈量着什么。时而驻足田间,时而抓起一把土,放在鼻端闻一闻。

“爷爷,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郑世安向车外看了一眼,轻声道:“这是在分田。”

“分田?”

郑世安解释道:“每年农耕之前,大家都要把田地进行划分。依照地气的浓郁程度,还安排惊蛰后的耕种。地气贫瘠的土地,不适合耕种,必须要空闲出来,进行休养。待来年地气积蓄厚重,才会进行播种。每年都如此,总要留一分田地出来休养。”

“哦!”

郑言庆闻听,轻轻点头。

前世住抓过农业,对农林方面,倒是有些了解。

不过,那时候的人们,全然没有古人这种保养土地的观念。郑世安所说的地气,用后世的话来解释,就是土地的肥沃程度。养贫耕肥,自古有之。可是到了后世,在所谓的科学种田观念引导下,人们恨不得一块土地月月丰收,那还会去保养土地?

记得有一次,郑言庆下乡考察,一个老农民说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

“春耕夏长,秋收冬藏,这是老天爷给定下来的道道。现在倒好,一年几种几收,拼命的用化肥催长。看上去是丰收了,可实际上呢,土地是越来越荒,越来越贫。老祖宗几千年下来,给我们保留了这么一块好地,用不了几年,怕就没了。”

科学种田?

当郑言庆看着那些在田间勘探地气的农民时,突然间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想法。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不科学!

言庆摇了摇头,又坐回车中,闭目养神。

由于昨天晚上守岁,郑世安也好,郑言庆也罢,都没有睡好。

随着马车的颠簸,倦意涌来,郑言庆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醒来时,已是明月高照。车外一阵喧哗声,引起了言庆的好奇,于是从车上走出来,见大家已经扎好了营地。十几辆大车围成了一个圆圈,形成了一块营地。几堆篝火熊熊,众人三三两两,围坐在篝火边上,或是引颈高歌,或是吆五喝六,非常热闹。

郑世安坐在一堆篝火旁边,正和一名武士轻声说话。

武士名叫郑为善,说起来并不是郑大士一房族人。他出身荥阳郑氏七房的第二房,而且是二房庶出,地位并不算太高。虽已过了三十,可按照辈分,比郑仁基要低一辈儿。自幼习武,已达到化神易筋的水准,被郑大士招揽,在安远堂效力。

郑为善名为为善,却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许多事情,郑大士不好明里出面,几乎都是郑为善暗中出手,而且每一次都办得很漂亮。所以,郑大士对郑为善也非常的信赖,此次郑仁基到洛阳任职,郑大士派出了郑世安和郑为善两人,可算得上非常重视。毕竟洛阳不比荥州,也是关陇贵族聚集的地方。如果没有妥帖的人辅佐,郑仁基恐怕难以在洛阳站稳脚跟。

郑世安五代辅佐郑家,忠心耿耿,八面玲珑。

郑为善武功不俗,心狠手辣,且沉冷稳重。一文一武,可以给郑仁基足够帮助。

加之郑仁基在长安也招揽了一批幕僚,想必立足当不成问题。

郑言庆走过来,一声不响的坐在郑世安身边。

“睡醒了?”

“恩!”

郑言庆轻声问道:“爷爷,这是什么地方?”

“前面就是首阳山。”郑为善沉声说道。别看郑言庆只是郑世安的孙子,可郑世安在郑家的地位,让所有人不敢小觑郑言庆。而且,郑为善也知道,郑大士颇为看重郑言庆。此次让郑言庆去洛阳,就是为了陪伴郑宏毅。也就是说,将来郑宏毅执掌安远堂,郑言庆的地位,至少不会比现在的郑世安差,得罪不得。

与著经堂和安远堂的郑氏族人相比,郑为善可说是经历坎坷。

二房早早没落,靠着著经堂和安远堂的救济,才赖以存活。而他又是庶出子,地位和身份都不算高,常被族人轻视。直到投入安远堂之后,才算是在族中扬眉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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