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东宫却是灯火通明。

陈玉一路小跑至殿内,擦着冷汗将审出来的结果告知宋晏储。

宋晏储离京两年,陈玉随着她去江南,东宫一应大小事件都是由张太监和诸位东宫辅臣负责。方才那男人,就是姓李的一位大人送来的。

宋晏储在宫外幸了一个小倌不是什么秘密,费家那场宴会上闹得那么大,甚至就连嫡出郎君费青渟都被抓进了大理寺,京城上下稍微有点人脉的都能打听出来怎么回事。

宋晏储在外的名声虽说极为不好,又是暴戾又是纵欲无度,但有心人都知道这些都是捕风捉影的传闻,以往也不是没人给身边送过美人,男女都有,可就是没见太子对谁亲近过。有些人便是想走捷径讨好太子也找不到路子。

太子幸了一个小倌的消息传出来之后,一些耿直的臣子骂太子不重身份,荒淫无道;但更多的人还是从这件事中看到了机会,原本就没有完全熄灭的念头再次蠢蠢欲动了起来。

李大人就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时人多好狎妓,去类似碎玉楼之类的小倌馆更是被位高权重之人当做雅事,甚至还专门有买一些皮子好看的幼童回去□□的。教养好的小倌同样能让那些达官贵人一掷千金,比之那些花魁娘子也不差什么。

李大人以为太子开了荤,尝到了滋味儿,便自以为摸准了太子的心思,买通了张太监,悄无声息地把人塞到了太子床上。

宋晏储脸色沉沉,在昏暗的大殿内看的不甚清楚。陈玉不敢多说一言。

宋晏储离京两年,信任之人大多带去江南,那张太监就是陈玉不在的时候主管东宫内外事务之人。

却不想东宫两年无主,惹得下面那些人胆子也肥了起来,敢私通外臣,瞒着主子自作主张。还有那些东宫辅臣,大多都是费家举荐来的,可想而知一个个都是什么货色。宋晏储这些年忙着江南一事,分身乏术,内院便也懒得管。却忘了她身边伺候的人除却清汝和陈玉是她自己提拔上来的,大多都是皇后派来的人,还有一些人费尽心思派来的探子。

就今日这事,只怕已经由着那些探子的嘴,传遍整个京城了。待到明日,各酒楼茶肆,定是太子的二三风流韵事。

她低叹:“时候该将东宫上下清理一遍了。”

宋晏储修长的手指轻叩桌面,目光沉沉地看向陈玉:“知道该怎么做了?”

陈玉会意,片刻后又迟疑道:“那殿下,那些传言……?”

“由着他们去,”宋晏储素来不在意这些:“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看看哪些人跳得最厉害。”

陈玉诺诺应是,连忙退下。

……

事实证明宋晏储想的不错,一些人在抹黑太子方面简直是不遗余力。翌日,不过是一晌午的功夫,太子昨夜的风流韵事就传得到处都是。明明宋晏储动都没动那人,在外面传了一遭之后,就变成了太子昨夜与男宠颠鸾倒凤,乐不思蜀。夸张一点的还说她与那男宠大战了三百回合,叫了足足有五次水。更有荒唐无忌的还说太子夜御五男五女,一展雄风。

其表情之认真,言辞之诚恳,差点让宋晏储误会他们是在她身边伺候,才能那么清楚,连细节都能讲得栩栩如生。

京城治下百姓大多安居乐业,饱食终日无事可做,也就只能听听这些对他们遥不可及的皇家轶事。堵不住,也不好堵,倒不如由着他们去。

茶楼二楼,周承弼看着对面慢条斯理抿着茶水的男人,无奈苦笑出声:“萧兄,非我不愿帮你,只是家父虽在户部任职,却只是一个侍郎。户部大大小小之事全然掌控在费鄂手中,家父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周承弼沉重地叹息一声,萧淮闻言面上难掩失落,勉强笑道:“我也是着实无法,才想着求到周兄身上。”

周承弼面上难掩愧色,他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边关将士军饷本是大事,关乎一国稳定。我也希望将士们吃得饱穿得暖,可奈何……”他摇头自责道:“都怪为兄无能!”

萧淮忙道:“周兄这是什么话?”他语气诚恳,目光真挚:“我回京这么些日子,多亏周兄照拂,否则怕是住在哪都不知道。周兄为了我的事忙里忙外,我又岂能不知好歹?”

周承弼面色稍缓,却是不赞同道:“萧兄这话就见外了。想当年家父在西州城为官,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还是多亏了萧家的照拂。我当年被旁的孩子欺负,还要多亏了萧兄的帮忙,才能那么快得适应西州城的生活。如今萧兄上京,我什么忙都帮不上就算了,又岂能担萧兄这句话?”

他这话说得情真意切,若是旁人,只怕就要被骗了过去。

听到他提自己父母,萧淮眸中笑意却是微微淡了几分,他面上不显,顺着他的话奉承慨叹道:“当年在西州城,父亲便同我说过周大人非池中之物。西州城小,周大人的未来远不在此处。如今看来,周大人不过不惑便位列户部侍郎,可见前途一派光明。”

周承弼得意地笑笑,眸中却有异色一闪而过。父亲这般年纪便位列正三品,在外人眼中可谓是年少有为,可户部的尚书,却是费鄂。

他抿一口茶,遮掩住神色的异样。

二人又是一番相互奉承,萧淮已隐有不耐,正想寻个理由脱身,却听酒楼下面传来一阵激昂的叫好声,随后就是连绵不绝的掌声。萧淮心下好奇,竖耳去听,只隐隐约约听见太子、男宠、□□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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