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郁轩坐落于行宫池畔,沿着溪流的尽头处看,有一巨大水车,缓缓流淌的凉水飞溅,沁出冰凉水气,往窗檐里送。
唐蓁半趴在偏殿窗前,望着这水帘雾气,顿感舒爽。
宋辞在正殿议事,没她什么事儿,她便退了出来到偏殿躲清凉。
没一会儿功夫,眼皮子就耷拉了下来。
直到有个小太监推门而入,“欸哟”一声,唐蓁才转醒。
“姑娘原来在这儿,可是让奴才好找。”
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唐蓁下塌,低头理了理衣襟。
“出什么事了?可是殿下有何吩咐?”
“老祖宗在西边林子前搭了戏台,正点着戏呢,方才差人来请殿下去,师傅这才让奴才来寻姑娘。”
唐蓁点点头,跟着他朝外头走。
只见正殿里议事的大臣早已散去,宋辞坐在上首喝茶,似乎在等她。
见她来,倒也没多做停留,只吩咐李良德和她一块儿跟上。
因着戏台子搭得不远,宋辞没坐轿撵,三人步行着过去。
路上,宋辞见唐蓁颇为滑稽,一双眸被阳光刺得眯了起来,恨不得将两只手捂在脸颊上,遮挡阳光。
他摇了摇折扇,偏头问:“爱听戏么?”
见李良德无甚反应,唐蓁错愕,反指自己:
“殿下在问奴婢吗?”
宋辞瞥了她一眼。
“奴婢打小家里穷,没听过戏。”
自从进了宫,唐蓁发现自个儿说谎的本领都灵光了不少。
男人听了倒也没嗤她,只将折扇收起,轻轻敲了下她的头。
唐蓁发现宋辞特别喜欢敲她头。
“那待会儿就好好听一场,可别再睡着了。”
这话多少有些揶揄的意思,天儿原就热,被宋辞这一番戏谑,唐蓁的脸颊烧得更红了。
须臾,便可听到唢呐鼓板的声音,从戏台子高楼处传来。
唐蓁跟在宋辞后头,朝戏台中间走去。
先是同太后和皇后行了礼,宋辞便走去太后身旁的位置坐下,唐蓁与李良德分立两旁。
“难得砚之肯来陪我这老太婆听戏,今儿这出《牡丹亭》是皇后点的,你可别嫌无趣呀。”
宋辞作揖,“孙儿不敢。”
《牡丹亭》这种情情爱爱的戏,宋辞确实毫无兴致。
可随意瞥了眼唐蓁,瞧这丫头倒是感兴趣的很,他便按下了中途离场的心,只从李良德手上接过碗乌梅汁,呷了一口。
行宫避暑,不止皇室内眷一同前往,就是连上京的贵女们也都跟着自家父亲来了。
平日里见不着太子的面,这会儿男人姗姗来迟,倒是令这些个贵女们瞧了个真切。
男人身量高,宽肩窄腰的,生得英俊肃雅,举手投足间尽显矜贵。那张俊脸虽喜怒难辩,可到底是身份尊贵,周身气场十足。
贵女们秉着教养,皆不敢多瞧。
只她们大多都没想到太子竟长得这般好看,纷纷红了脸。
有些胆子大的,还悄悄抬着眸子看。
太后虽坐在前头,可后面这些孩子的动静她也不是不知道。
她朝着身旁的孙子看了看,只见宋辞目不转睛地盯着戏台子,根本没朝后头瞧一眼。
太后叹了口气,不禁想,究竟什么样的女子能入了这主儿的眼?
沈皇后也瞥了宋辞一眼,自是知道太后在想什么,便也顺着道:
“老祖宗也别急,总归这上京的姑娘都在这儿了,还怕做不了主么?”
太后最是知道宋辞脾气秉性的。
如若他自个儿不情愿,谁还做得动他的主。
摇了摇头,太后没接话,沈皇后也不再自找没趣,眼神落回到戏台子上。
唐蓁这头倒是聚精会神的,戏台上的花旦唱得极好,她完全被这戏吸引了去,沉浸在里头。
宫婢们适时端上了点心,送到宋辞身侧的是一盘芙蓉酥,瞧着就甜腻。
他蹙了蹙眉,慵懒地靠着软垫,身子斜到一旁,将那一盘芙蓉酥推了推。
感觉到他的靠近,唐蓁的身子顿时僵了几分,她不动声色地朝一旁挪了挪,试图将注意力重新回到戏台上。
可男人身上的气息萦绕而来,唐蓁避无可避,只得低头去看他。
宋辞见她神色紧张,身子站得笔直,只觉好笑。
这丫头可是比戏台子上唱得戏有趣多了。
“殿下有何吩咐?”
经这些时日的相处,唐蓁多少对他的性子有了了解。
多半是宋辞觉得这出戏实在无聊得紧,这才拿她寻开心。
他垂眸,用下巴点了点那盘芙蓉酥:
“赏你了。”
唐蓁环视四周,见其余人的注意力都在戏台上,小声道:
“殿下别寻奴婢开心了。”
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她哪敢擅自用宋辞的点心。
“孤不喜甜食,赏你了就是你的,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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