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曜十年冬,大雪飘飞。

逼近年关,都城灏京百姓早早地就收拾了各自的摊子归家去。

从塞北归来的马车在薄薄的积雪之下留下深深的两道痕迹,不多时,这算不得精致典贵的马车被微微掀开了一帘角,露出了里头人令人叹观的清隽容貌。

里头那人丰神俊朗,眉眼夺目,即便面容上还略带一路疾行赶路而归的倦怠,也是冠绝。

若是百姓瞧见必少不得几声叹绝,这人可不就是五年前连中三元的状元郎,短短五年,当年的状元郎已然登至当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之位。

但是帘子很快被外头骑马的侍者放了下来,驾马相行,宋度作为一个侍奉主子的人,言语之间布满了关切:“大人,天冷,吹风易过了寒气。”

“无碍。”

容暮还是没忍住,又掀开了帘旌。

三月不归灏京,一切似乎都没变。

看着外头比得塞北疏散了许多的雪,容暮想要咳血的欲、望生生地减退了许多。他的身子本就不好,先前在灏京好生照理着,这咳血的毛病已经好了许多,但是等到了塞北,那儿缺米少柴,哪怕他是一国丞相,也少不得受了些委屈。

于是这咳血的毛病便又发作了。

宋度看着自家主子白巾捂着唇,心里又是焦急:“大人,还是小心些,这次回来可得好好找找大夫瞧瞧您的身子,北塞那里哪有好大夫,勿要误了自己的身子。”

容暮最怕的便是身边人的关切,自小吃了苦,别人的一点关切就让他惶恐不安,此刻容暮闻言也只得对着宋度笑了笑,然后顺言阖拢了帘,但断断续续的声音还是从马车里传来。

“阿度,还是让马车再快些。”

宋度嘟囔出声:“大人,我们还是明日进宫吧,现在天都暗了。”

“去宫里吧,我已经三月不见御……陛下了,回京也该立刻去述职。”

宋度假装听不见自家主子的失语,当朝皇帝的名讳,大概也只有自家大人敢这么亲昵的唤出口了。

但到底是了解主子,今儿大人要是见不到陛下,估计又整宿辗转反侧,夜不成寐。

宋度心里叹了口气,双腿夹马,让车夫紧着些马儿走。

听着马咕噜声的确快了些,容暮心里也踏实了些。

他不是不知道宋都不满,但即便是被侍者如此对待,马车里头的容暮还是温然细语,宛若一切都在他心间留不下印迹。

想见他……

想见他……

容暮此刻眼角微微弯起,眼中淬着光亮。

他着实急切进宫去,心里有了思慕的人,又是一去数月,容暮心中的念想早就蔓延如塞北的皑皑白雪,恨不得伴着飞雪入京去。

还记得临行时刚如初秋,灏京秋菊四起,满城遍是花香扑鼻,那时陛下还亲昵的说等他年后归来,而现在他不过用了三月就解决了塞北的缺粮难题。

那头事情刚稳定了下来,他便谋划了早些回来。

端曜元年,到端曜十年。

已经快十年了。

想到今年又可以和楚御衡一起度过,容暮心间不禁泛着蜜一样的甜味,喉间的血腥味也被浅浅一口淡茶冲刷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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