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刀光刚刚出现的那一瞬间,醉春风毫不在意,心想以自己五境合道的体魄,就算硬抗下阿刁的这一刀也无妨。

所以他伸出的右手根本没有收回的打算,依然固执的向前,强大的五境之力将他整条手臂完全包裹住,他相信在绝对的实力压制下,阿刁的刀势绝对不可能给自己带来任何威胁。

于是他自信满满,眉眼之间尽是笑意。

甚至在他伸手的那一瞬间,还对着阿刁报以了一个犹如春风暖阳般的笑意,仿佛在告诉阿刁: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

可是很快,当那片伴随着雷霆而来的可怕刀光落到了醉春风的右手上时,这位天地神院成名已久的教习先生忽然发出了一声犹如杀猪般的嚎叫。

他的笑容瞬间隐没在嘴角,身上的那份儒雅气息也在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整张脸像是被滚热的开水烫过了一般,变得通红一片,眼中的暖色也早已被一抹惊恐之色所掩盖。

他的右手袖袍在刀光之下尽皆粉碎,环绕在手臂之间的五境之力也在刹那间消融殆尽,此时那条裸露在外的手臂之上,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可怕刀口,鲜血自其间流出,但是转瞬间便被刀光下的力道蒸发消融。

醉春风满脸惊恐的抬起头,还没来的及做出任何反应,那道突然惊起的刀光便再次朝着自己照耀过来。

心神动荡的醉春风只能强行提起体内的真劲,将自己的身体死死护住,下一刻,他整个人便再次被刀光淹没,然后似一尾无根浮萍般随着刀光而退,一直去到了最初的那条青石小道边上。

沉沉的暗影间,醉春风半跪于地,左掌放于腿上,微微颤抖的右手则死死撑着地面,那道有些惨烈的伤口离开了那片刀光之后,鲜血顿时快速流窜而出,滴落在地,汇成一滩血潮。

随后他便抬起头,隔着夜色望向刀光兴起的地方,眉头微微皱起,惊恐神色中带着深深的疑惑。

他无法相信,四境镇魂的阿刁,竟然能伤到自己。

他的刀就算再强,又如何能以镇魂之力破开自己的合道之力,甚至差点将自己与天地大道之间的联系都切断?

醉春风自问自破境合道以来,除了自家老大周例外,还从未有人能这般轻而易举将自己击败。

一个小小的阿刁,是如何做到?

没人去给他解答这个疑惑,就连阿刁自己也不能。

因为那一片可怕的刀光并不是出自他的刀下。

此时阿刁的那把古刀仍被他紧紧的握在手上,刀气在此间缠绕,将自己和阿刁死死护住。

刀光亦在身前绽放,将此间丈许内的范围照耀的犹如白昼。

阿刁的那片刀光虽然也足够耀眼,但是和先前的那一片刀光比起来,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这位从来吊儿郎当的提刀少年脸色忽而变得十分认真,他回想着先前那片刀光中所藏起的恐怖力量,一对清亮的双眸忽而变得无比狂热。

阿刁修刀数年,还从未见过有任何一把刀能比自己的这把刀更锋利,更耀眼。

刀途之上,他一直独自前行,从未有人相伴,就算遇到瓶颈处,也只能自己摸索,以求突破,从未有人给过任何指教。

修刀之路太过于漫长,他一直步步向前,梦想着能在某一天到达巅峰,在人间立刀成圣。

而在今夜之前,他也一直坚信,刀之一途上,绝对没有人能比自己走的更靠前。

直到,黑暗中的那片刀光的出现。

此时,阿刁握刀的右手紧了紧,掌心中已经出现了潮湿的汗。

他一想到在这玄武榜间的人潮中竟然藏着一位陌生的修刀高手,心绪便有些紧张,亦有些兴奋。

从那片刀光的表现来看,那个人应该是站在自己这一边。

可阿刁紧皱眉头思索许久,也想不到自己认识过这么强的一位修刀高手。

他连朋友都没几个,更别说这么厉害的朋友。

难不成是昆仑城的钟老头从荒原的坟墓里爬出来了?

阿刁心念至此,便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他稍稍整理心情,忽而昂起了脑袋,望向了前方青石小道边上的醉春风,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身后的唐青忽而拽了拽自己的那把黑金刀鞘,然后轻声说道:“我认识那把刀。”

阿刁微愣,几乎是下意识说道:“那不是我的刀。”

“我知道那不是你的刀,因为那是高总管的刀。”

唐青轻声咳嗽着,然后继续说道:“高总管在我很小的时候常常守在我的门外,一是为了保护我,二是为了能在第一时间内将民间的有趣故事说与我听......在那些日子里,我常常能看到他的眼里藏着两片极亮极亮的刀光,身上也总是有着一股很冷很冷的刀意,如果我的感觉没错的话,先前那片刀光中的气息,和高总管身上的一模一样。”

阿刁转过身来问道:“你所说的高总管,是那个在很多年前跟随着你父亲征战天下的高之叶?”

唐青看着他,点点头说道:“你也听说过他?”

阿刁说道:“高之叶的名声这么响,谁会不知道,传闻中他这个人最是喜欢提刀砍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而且我一直以为他已经死了,要不然我也不敢说在这个世界上,单论刀术没人比得上我这种话。”

唐青失笑道:“自建国以来,高总管便很少出去抛头露面,只是常年隐没在深宫中,专管典狱刑罚一事。唐国的大臣们都很怕他,说他这个人杀人不眨眼,很难亲近,可我却不这么觉得,因为他对我很好,连说话的声音都很轻。”

阿刁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后问出一句话:“可这么猛的一个人,你为什么要叫他高总管?”

听到这句话后,唐青用一种很是古怪的眼神看着阿刁,他思索了片刻,想要找到一个比较含蓄点的说辞,却发现还是直接点的好。

于是他说道:“因为他很早以前便净了身,是个太监。在唐国的制度中,最大的那个太监,便会被称之为总管。”

阿刁听到这句话后愣住了,他实在没想到,能挥出如此可怕的一片刀光的人,竟然会是个太监。

而在短暂的沉默过后,他再次开口:“我以为他会是个将军。”

唐青很快接过这句话,开口道:“在父亲的眼里,他确实是一位将军,无论是行军作战,还是为人处世,都有大将之风。”

阿刁随即嘿嘿笑道:“不管他是太监还是将军,回头你都要把他介绍给我认识,他的刀......”

说到这里,阿刁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猛然转头望向刀光兴起的地方,然后用那种很激动的语气说道:“不用回头介绍了,我现在就要认识他!”

此时不仅是阿刁,几乎所有人都几乎将目光望向了玄武榜外围的黑暗中。

就连周例外也不例外。

半跪在地的醉春风缓缓站了起来,他右手间的伤口在五境之力的修复下已经止住了鲜血,只是仍有一片凛冽的刀意隐入了他的骨骼筋脉之间,暂时无法将其逼出。

疼痛感刺激着他的神识感官,可他却无暇顾及。

他的所有心神都已去向了那片黑暗,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眉头越皱越深,心里的恐惧也越来越浓。

因为在玄武榜外围的那片黑暗中之中,有一道笔直的身影正在朝着此间缓缓走来。

牵动着所有人的目光。

那个身影看着不是很高,也就是中等身材,可是当他孤身一人行走在黑夜中时,总有一股无法言说的气势环绕在他周围,让他看上去无比高大,就连脚步声都显得沉重。

甚至于他每一步之间的距离都把握的刚刚好,就像是列军从阵。

那人的双手垂直的覆于腰侧,似老松一般没有丝毫晃动,很稳很沉。

他的双掌成空拳握起,掌心之间虽然没有任何东西,但是却总有一抹极其锋利的气息自他掌缝之间流出,就好像里面藏着一把看不见的刀。

每走一步,他身上的气势便增强一分。

等他自黑暗中走到了玄武榜前,平静且骄傲的抬起头时,他身上的气势几乎已凝结成了实质,在场的除了周例外,所有人的心头都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无力恐惧之感。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人们才真正看清那个人的容貌。

那人身着唐国内宦官袍,头戴一顶高阔黑帽,面容沉静如水,双眸冷若寒刀。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只有无尽的冰冷和杀气。

眼中也看不出半点情绪,只藏着两束璀璨无比的刀光。

他在原地站的笔直,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整个人看上去却是无比的锐利,就像是一把已经出鞘的大刀。

偶尔他会将视线远望,朝着四周的人潮一一扫去,双眸之间情绪不浓,几乎没有任何感情,可所有与之对视的人都会不受控制的低下头,似乎根本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而下一刻,黑暗中又有一阵清脆的踏步声传来,自远处起,很快及近。

那是一匹白马。

白马旁如无人行走于夜风之间,身姿同样笔直,眼神也很骄傲,它十分孤傲的昂着脖子,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踏步而行,一直去到了那个人的身边。

原本十分高傲的白马瞬间低下了头,立于那人身边轻声嘶鸣,就像是在讨好一般。

时当此时,当那人与白马并肩而立时,千万人间修士中已经有很多人认出了他。

只是有些不敢相信。

如此传奇的一个人物怎么会在此时来到了天地神院,并且无来由出刀伤了神院教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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