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继续说道:“就算他们能离开江底深牢,去到江面,也绝不会逃脱天地神院和诛妖联盟的围剿……水神大人已经知晓了此间事,想必没多久他就会赶过来,而你……”
深深的凝望着周例外,玄武又是短暂的沉默,然后再次开口道:“背叛神院,背叛人神,有愧于七位人神这么多年对你的信任,更有愧于自己天地神院总教习的身份,我想就算你过去在神院中的威望再高,今日过后只怕都要化作一堆泡影,弥散于所有人的心中。。”
这是实话,句句诛心。
周例外却不为所动。
他在那三日里思考了很久,才做出了这个几乎可以影响到他今后命运的一个决定。
虽然可能会有些许遗憾,但却绝不后悔。
而他自然也知道就算阿刁能将唐青从江底救出去,最终还是有很大的几率会被再次抓住。
到时候面对他们的,就绝对不是监禁那么简单。
但他依然这样做了,为了仅有的一丝希望冒着如此大的风险。
总有事情,总有些人,要比生命还要重要。
以前周例外对这句话噬之以鼻,认为这是傻瓜的宣言。
可今日当他选择向玄武动手,帮助阿刁救人的那一刻,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就是这样一个傻瓜。
于是下一个呼吸关头,周例外轻轻扫了一眼玄武,然后说道:“你没资格来批判我,只需要记住我说的话就好,你若再敢追上来,我绝不会再收下留情,这是我最后的警告。”
说完这句话他便将手中长笔朝着玄武所在的方向刻写了寥寥数笔,无数道笔力瞬间而出,在玄武周围形成了一个四方形的囚笼。
只要玄武再有任何动作,笔力囚笼就会化作无边杀意以及可怕的半神之力,对其倾力绞杀。
玄武感受着周例外那坚韧到不为所动的意志,面临着身前这四四方方,正在不停散发着浓郁墨香味的笔力囚笼,一时间仿佛怔在了暗流之间,就连身上的洪荒气息都悄然隐没,很快弥散。
只是玄武那四瞳中的怒意和凶光,却仍是那般毫不遮掩。
似是要将周例外生吞活剥了一般。
周例外不以为意的抬起了头,视线很快自玄武身上挪开。
下一刻,环绕周身的半神之力稍有凝聚,便直接破开了涌动的暗流,打开了一条离去的通道,然后随之而入,很快消失在这江底深处。
留下玄武在这深沉的,不见一丝光线的江底最深处无奈低吼。
声音借着水势的流动传向了整条大江,吓得江水之间的其它生灵惊惧不已,心想这玄武神兽今天是怎么了,竟然发这么大的脾气。
而就在周例外离去,玄武低吼的那一瞬间,天地神院人神的宫殿中,七位人神带着各自的心绪坐在阔椅之上,他们的神情看不出多少变化,只是眼眸深处却带着一丝莫名的忧心和无奈之色。
除了玄武以外,剩下的六头人神祭兽也以各自的天赋神通隐没于宫殿所在的各处空间内,一道道可怕的威压环绕在宫殿的每一个角落,其间蕴含着无尽的,凶猛的洪荒气息,惹人心慌。
除了七位人神和各自的祭兽外驭兽斋斋主李青山和藏书楼管事人边之唯也被召集到了这里。
此时他们的脸色都很凝重,眼眸中也都带着一种不可置信的神色。
若是仔细看的话,能发现边之唯的眼眸深处,还暗藏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的情绪。
此时宫殿中的气氛有些压抑,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除了七位人神和各自祭兽身上的可怕威压之外,更多的,还是来源于水神刚刚说出的一个消息:
周例外背叛神院,重伤玄武,私自放走了唐青。
当水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所有人都表现出了足够多的惊讶和不安。
玄武榜之战中,在知道唐青的体内流淌着金色的血液后,周例外是第一个想要杀了对方的人,如今又怎么可能会救他?
李青山紧紧皱着眉头,他与周例外虽然私交不多,甚至在某些事情上还会因理念不同而有过争论,但他凭心而论,在绝大多数时候,他对那位周教习还是抱有着足够多的敬佩和尊重。
不仅是因为周例外在管理着那么大一个教习处的同时,还有时间和精力将自身修为提升到半神之境,更因为在那些人神授权的岁月里,周例外凭借一己之力,将整座天地神院管理的井井有条,无论是神院的自身底蕴,还是对这个人间的影响度,都比过去要强的太多。
李青山心念至此,脑海中关于周例外的记忆犹如走马观花一般匆匆掠过,随后心绪渐沉。
这样一个为天地神院的建设奉献了无数鲜血和精力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会背叛自己的家园?
他沉静了很长时间后,终于是忍不住开了口,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不知水神大人的消息从何而来,可不可靠。”
水神的一对眸子中水光缠绕,瞳孔深处像是藏着一条大江。
隐有波涛声自他双眸间传来。
轻轻摇了摇头,水神缓缓说道:“玄武传来的消息,自然可靠。”
听到这句话后,边之唯冷笑不止。
他心想这下周例外还不死定了?
可李青山则将眉头皱的更深,若是玄武所说,那自然不会有假。
只是,他还是想不通为什么。
短暂的沉默过后,李青山再次沉声开口道:“周教习为神院奉献这么多年,总不会无缘无故做出不利神院的举动,我想这件事还是要查清楚再做判断。”
边之唯闻言站了出来,他冷笑道:“单凭重伤玄武这件事,便足以治周例外的罪,更何况他私自还放了唐国的那只妖。哼!人间诛妖联盟此时就在离江心湖畔不过数里远处,以他们的速度,只怕今日黄昏时分就要来赶到天地神院中,到时候我们若是交不出唐青,只怕会落下悠悠之口,被人们说我们神院是怕了唐国,所以将他们的皇子殿下送了回去,这,可不好交代。”
听到这句话后,李青山用一种极度鄙视的眼神瞅了一眼边之唯,然后说道:“什么时候开始,边大人也开始在乎起外面那些修士的看法来了,而我们神院,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需要给外面的人什么交代了?”
不等边之唯有什么反应,李青山便再次开口道:“总不能因为周教习无论是在修为上,还是办事能力上,甚至是人品上,都压着你一头,你就趁着这个机会来对其报复和打压,这样的行为,可就跟小人没区别了。”
边之唯闻言暴怒,这些话像是利剑一般刺进了他的心里,让他疼痛无比,同时也羞恼无比。
他猛然挺直了身子,双眸之间爆发出了一抹惨烈的凶光,狠狠的瞪着李青山,随后怒问道:“李老头,你什么意思?”
李青山轻飘飘回了一句:“就是字面意思。”
此话刚落,边之唯恼怒之余便准备继续理论,水神却是伸出一只手来,示意他闭嘴。
随后水神将视线落在李青山身上,然后说道:“据玄武所说,这次随周教习一起入江底的,还有他的学生阿刁。而阿刁与唐青私交甚好,据说是有着过命的交情,所以这次救唐青一事,应该是阿刁提出来的,而周教习他,想来是为了他那位好学生,才会选择这样做。”
说到这里,水神轻轻叹了口气,沉默了半晌后说道:“周教习的心思从不轻易与人说,这次突然行动,倒是让我也有些意外。”
月神在这时也开口道:“难怪三日前周教习会突然于深夜授课,想来那时他便有了这个心思,知道一旦这么做之后,便可能与整座天地神院站在对立的两面上,便打算借着授课一事与那些教习和学生们做个诀别。”
这句话语气不浓,却带着几分惋惜。
边之唯在这时说道:“不管什么原因,周例外此举都是重罪,我提议立即将他抓回来,就算念在他往日的功劳上不杀他,也要将他永远的困在江底苦牢深处,终生不得见天日。”
李青山听到这句话后略带嘲讽的说道:“你可真是个人才。”
不理会边之唯愈发恼怒的表情,李青山很快再次说道:“周教习此举虽有不妥,但也是爱徒心切,所以细想之下也能理解,......他于我们神院来说太过于重要,若是因此事便对他严惩,甚至将他永远困住,对神院而言,绝对是不可挽回的损失,也会让那些教习和学生们心寒。所以依我看,在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挽回的趋势之前,先将阿刁和唐青抓回来,再将周教习劝回。想来以周教习的睿智心思,他肯定也知道唐青最终必然不可能真的逃出去,所以只是想此举彻底断了阿刁救人的心思......”
边之唯闻言顿时打断他:“倒是没看出来你和周例外的关系竟然变得那么好,处处位他开脱,平日里怎么没看出来?你忘了玄武榜之战的时候他对你我二人的挖苦了?”
李青山不屑的摇摇头,冷笑道:“你这自私自利的家伙,怎么可能明白什么叫为大局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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