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吉庆明显对肖云峰放松了戒备,也终于开始和他聊天了。当听说肖云峰是广莘宫的学子,吉庆突然闭了嘴,眼中却闪动着一种奇怪的光芒,他抬头望着黑乎乎的屋顶,像是在回忆着什么,许久之后,只听他喃喃说道:“我曾经有个女儿,如果她还在,应该也有你这么大了!”

被关进牢房之后,这还是肖云峰第一次听吉庆说他自己的事,便问道:“你有个女儿?她叫什么名字?出去以后,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

吉庆苦涩地摇摇头,说道:“找她做什么?难道你要去告诉她,她的父亲是一个犯了绑架良妇大罪的囚犯,现在正关在天牢里成天装疯卖傻?而且,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我只记得她出生的时候,在她的右肩胛骨上有一个火焰状的粉红色胎记,那个胎记就像是画上去的一样,既精致、又好看······”说着说着,吉庆眼中的慈爱和柔情几乎都要从双目之中溢出来了。

“吉庆,”肖云峰突然正色说道:“我不信你会犯那种大罪!”

吉庆眼皮猛地一跳,看向肖云峰的目光之中充满感激,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你······真的这么想?”

“当然!”肖云峰坚定地说道。

“谢谢你,肖云峰!十九年来,你是唯一一个相信我的人。”吉庆的眼中闪动着泪光。

“可是,你既然无辜,为什么不辩解呢?”肖云峰问道。

苦笑着摇摇头,吉庆说道:“辩解?有什么可辩解的,而且,我也并非全然无辜!”

这下就把肖云峰给弄迷糊了,什么叫“并非全然无辜”?

看到肖云峰流露出不解的神色,吉庆解释道:“孩子,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并非仅有‘是’和‘非’,还有一种叫做‘似是而非’,你懂吗?”

肖云峰更糊涂了,只好茫然地摇摇头。

吉庆说道:“我有一个故事,你想听吗?”

见肖云峰点头,吉庆深吸了一口气,给他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吉庆的故事并不是很曲折,大意是说,他曾经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爱人,两个人一起长大、感情深厚,由于两家本就门当户对,所以他们的家长也早早替他们订了亲,可就在吉庆和心爱的女孩儿即将完婚的时候,女孩儿的家族却突然单方面撕毁婚约,将她许给了灵都另一个世家大族的年轻冥师。吉庆家本是灵都匠族中出名的巧匠家族,在灵都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当然不堪忍受如此大的羞辱,于是他的祖父便去女孩儿家理论,不料那个冥师的家族势力更加强大,不但暗地里害死了吉庆的祖父,还用一个捏造的罪名把他的父亲关进了天牢,最后冤死在了狱中,而那个女孩儿为了保护吉庆不再受到伤害,最终也不得不含恨嫁给了那个年轻的冥师。不过吉庆却没有就此放弃,没过多久,他就找机会带着那个女孩私奔了,两个人在远离灵都的深山之中幸福地生活了三年。谁知好景不长,就在女孩儿为吉庆生下孩子的第二天,那个冥师的家族便找到他们隐居的草屋,把那个女孩和他们的孩子强行带走不说,还把吉庆以绑架良家妇人之罪下了大狱,一直关到了今天。

听完了吉庆的故事,肖云峰心中却有一个疑问,便问道:“既然那个冥师的家族可以为了这桩婚事害死你的祖父和父亲,那他们又怎么会放过你呢?按理来说,你拐走了他们家的媳妇还生了孩子,这样的折辱任谁都受不了啊!难道他们是想让你多受几年折磨再要你的命?”

“因为我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吉庆傲然答道,这一刻,他脏乎乎的的脸上神采奕奕,充满了自信,哪里还像是一个在牢里关了二十年的犯人。

“我知道了!”肖云峰何等聪明,立刻便明白了其中的曲折,笑道:“所以你才装疯卖傻?”

“不错!”吉庆说道:“后来我也想清楚了,他们之所以冒这么大风险抢婚杀人,所图的其实并非只是我的未婚妻,我们家族世代相传的那个秘密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

“可是他们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是不是太麻烦了?”肖云峰说道:“既然只是想要那个秘密,直接朝你们这些知道内情的人下手不就行了?”

吉庆摇头道:“孩子,你还是太年轻了!如果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他们又拿什么去堵住悠悠众口?你是不知道,当初我们家的手艺在整个匠族中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名气也是极大,若是出了事,难道就没人会关注?再说了,虽然不清楚他们是如何得知有这个秘密存在的,但我敢确定,这世上了解此事的人绝对不多,即便在我的家族里,也只有祖父、父亲和我这几个直系嫡亲才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那些人之所以绕这么大一个弯子,不过是怕事情做得太直接会引人怀疑罢了!”

“哦,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肖云峰说着,心中却想:“看来天灵界也不是净土一块啊,这玩阴谋诡计的人到哪里都不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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