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领着商宁上前,将自己的打算说与朱颜听。

朱颜看了一眼商宁,点头道:“自然是好的,左右这院中尚有空房。”

“她年纪小,自小长在山野,日后恐怕还要你教她一些规矩。”红叶又道,能伴萧西棠出行,她的地位比起朱颜来说又要高一点,在府中原是分管宴饮待客之事,平日没有那么多功夫带孩子。

朱颜笑笑,容色娇艳:“姐姐放心。”

红叶便不再多说,将商宁交到朱颜手中,让她陪她去各处领四季衣衫、平日用度等。

商宁择下的这间房太久无人居住,侍女们住的地方自然也不会有人日日洒扫,甫一打开门,灰尘飞扬,呛得商宁咳嗽两声。

朱颜打开木窗,让新鲜空气流入,又帮着商宁一起铺好了床。

就收拾起居一事,两人便忙碌了大半个白日。

院中水井处,朱颜打了一桶水,让商宁净手净面:“一会儿我去取了柴火,晚间便能有热水沐浴了。”

奴婢们要用热水,便只能自己领了木柴生火。

“谢谢朱颜姐姐。”商宁抬起头,眼睫上沾了几滴水,笑起来让人不由觉出些天真傻气。

还是个孩子呀。

朱颜也回她一笑,又抬手指着探出丹桂树枝的那面院墙道:“这旁边院子里,住的是洪婆婆,她素来喜静,你平日进出,都要小心些,不可搅扰了她。”

“洪婆婆是谁?”

朱颜将污水倒进沟渠:“洪婆婆是侯爷请来的贵客,身份非同寻常,不可冒犯。”

贵客?贵客为什么会住在女婢居所的旁处?商宁忍不住又问。

“是婆婆自己择的居处。”朱颜答了这句,又道,“以后不要再问这样的话。在侯府,我等这样身份,应当谨言慎行,不该问的,就不要问。”

她神色淡淡。

好多规矩啊。

商宁眨眨眼,乖顺地点点头,初来乍到,还是乖巧些为好。

她看了一眼探出院墙的丹桂枝,压下心中好奇,跟上朱颜的脚步。

“今日侯爷归府,各处定是一片忙乱,想必府中药堂一时也不缺你一人。”

“你从南阳来,从前应当未曾来过白玉京吧,可趁今日出府四处瞧瞧。”朱颜看商宁见什么都新鲜的模样,提议道。

商宁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朱颜失笑,拉开抽屉取了三贯钱放在她手中:“这三贯钱你先拿去用。”

商宁自然不能收,连连推拒,朱颜却将钱紧紧按在她手中:“我乃孤女,在这侯府之中也无什么花用的地方。你初来白玉京,便去西市置办一些尚缺的物件,些许银钱,不必计较。”

她说得很有道理,商宁赧然道:“谢谢姐姐为我考虑周全,等我领了月俸便还你!”

朱颜笑笑,没有再说什么。她好像一朵清雅馥郁的芍药,静静开在春光之中。

“你从南阳来,对吗?”朱颜突然问。

商宁点头:“我是荆州南阳郡人。”

“我……也出生南阳,多年前荆州大旱,赤地千里,因此流落京中。”朱颜有些失神,眼中浮起淡淡怅然,“从此,竟是再也没有回去过。”

大约因着朱颜也是南阳生人,红叶才将商宁交到她手中。

与朱颜道别,商宁走出院子,恰好遇见老妇人提着食盒回到那间有桂花树的那间小院。

她佝偻着腰背,头发花白了大半,神情冷肃,眼角向下耷拉着,生就一副很不近人情的相貌,间或低声咳嗽一声。

这就是朱颜姐姐说的那位洪婆婆吧?

或许是因为商老头也总是冷着一张脸的缘故,商宁不仅不觉得冷着脸的洪婆婆可怕,相反还忍不住生出几分亲近。

她没有出声,默默看着老妇人回到院中,将院门紧紧合上。

白玉京,西市。

行走在西市街头,只见行人来往络绎不绝,有褐衣麻服的青壮男子匆匆而过,也有少年耳边簪花,锦衣风流;正当年华的女子跟在母亲身边,拿了团扇掩唇而笑……

耳边满是叫卖声,少女当垆卖酒,娇声吆喝,酒香混着一旁糕点铺子的甜香,叫人忍不住驻足。

商宁四处张望着,只觉得什么都新鲜,叫人目不暇接。

在小药庄时,常易也带着师妹师弟们去逛过南阳的集会,但那儿却远比不上白玉京的热闹。

人潮涌动,这西市之中,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商宁行走在其中丝毫不起眼。

前方正巧有个卖草药的小摊,商宁和药材打了这么多年交道,这时候便忍不住停下脚步,仔细瞧一瞧这些药材的品相。

也不知道白玉京炮制药材的手法,同南阳会不会有些不同?

这几支山参像是今天才摘下的,很是新鲜…

正在她全神贯注之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呵斥:“小娃娃,学什么不好,要做那妙手空空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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