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的一声催命鼓响起,这就是午时一刻了。一刻一通鼓,三刻三通鼓,刻刻惊人魂,鼓鼓催人命!

纵是骄纵恣睢的江洋大盗,脸色亦微微一变,或黯然片刻随即谈笑面对,或哈哈一笑更加肆无忌惮。

张则向刽子手和囚犯身后的士兵示意了一下,众人纷纷拿掉囚犯嘴里的破布,那些囚犯本是汪洋大盗,本就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破布一旦拿开,顿觉一时间呼吸畅快,口中再无任何阻隔,纷纷破口大骂。

和琳扫了一下众囚说道:“看各位兄弟也是五岳的高人,三山的义士,和某今日能与诸位兄弟黄泉路上相伴而行,也算不枉负了此生!”

“说得好,是条汉子!”一人喝道,“我等在这人世间睥睨纵横,啸聚山河,今日命归此处,又有何惧哉?特么的,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就算是见到阎王老子,老子也要捅上他两刀。”

“余快,你放你娘的臭屁!”众囚中一人听了那人的话,突然朝和琳吐了口痰,笑骂道,“此人乃是邺城兵曹指挥,因私盗盐铁作奸犯科,才与我等一起受死,算特么的什么好汉?

汪某最恨的就是这种贪官污吏,若是汪某尚在外面,也要活活打杀了此辈,你这鸟人竟然还给他唱什么赞歌!”

“汪粤说的极是!”

“这天下就是败在这些贪官污吏手上的,我等羞于此人为伍!”

众囚鄙视的看了和琳一眼,纷纷跪着挪了两步与和琳撇清界线,破口大骂。言语中更加无所顾忌,从当今陛下到朝中衮衮诸公,袁氏三公、弘农杨家,冀州州牧李邵甚至在座的魏郡郡守张则,全无遗漏,逐一被问候了个遍。

这些人尽皆亡命之徒,在狱中严刑拷打更是家常变法,倒是早已看破生死,围观众人却是暗自钦佩。

“咚!咚!”两声鼓响,恍若断魂钟敲动,张则命士兵取来断魂酒挨个的喂到众人嘴边。

“哈哈!”和琳将唇边的酒一饮而尽,突然仰天长笑,“耻与和某为伍?一群江洋大盗,越货小贼,区区萤萤之火以敢放光华?和某生就天地间,若非这浑浊的世道,和某上好男儿怎愿将这身傲骨热血投了官府?”

说罢,和琳朝众人“呸”了一声,接着喝道:“当今朝廷狗皇帝执政,贪官横行污吏遍地,衮衮诸公尽若魑魅魍魉,在位高官全似豺狼虎豹,逼得天下百姓离乡背井,卖儿鬻女。

仅我冀州一州之地便已处处哀鸿,灾民遍野。和某身为一郡指挥使,不过不忿朝局糜烂,周济盐铁于黎庶,虽触犯了那王法,和某又有何惧之?”

众人大哗,围观百姓更是一片喧闹,众百姓也是深受朝廷蠹虫之害,感同身受,又岂能不动恻隐之心。人群中几个人头戴毡帽的人相识了一眼,手悄悄的摸在腰间隐藏着刀把之上。

周济盐铁于黎庶?

张则见和琳大放厥词,明明不过一介太平道徒,私盗盐铁供其教中驱使,死到临头竟然还敢蛊惑人心,恼怒的向一士兵使了一个眼色,那士兵走到和琳面前,“啪、啪、啪”就是几耳光,打得和琳齿落血飞,嘴角红肿,半截子话咽进肚中。

和琳看着眼前的士兵一头撞了过去,竟直接将那士兵撞下台去,旋即嗤笑一声,咧着嘴狂笑道:“怎么…这就怕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你们堵得住和某的嘴…还能堵得住这天下悠悠之口吗?”

庆父不死,鲁难未已!

可惜这浑浊的世道!

和琳眯眼抬头看了一下日头,太阳高高悬挂正空,万道光芒覆盖着大地,转头蔑视的看了一下主台上的诸公,一口血痰从胸中飞出,恨道:

“饮不尽的…奸人血,杀不尽…的仇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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