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侍御史府的宁静,王允和王黎同时抬起头来看着来人,见来人竟是昔日王黎麾下的白马义从而今清河军候赵虎,心头顿时生出一股不好的念头,看来所想之事果真发生了!

“末将清河军候赵虎奉都尉大人令,有口信述于大人:昨日午时董卓突然兵出新安,为我大军所阻。

董卓亲往我军军营,因其手持灵思皇太后诏令,赵都尉不敢阻挡,董卓已率李儒、华雄、徐荣、李傕等大将及两千余铁骑夤夜奔至京都,新安仅留下郭汜和段煨率领一千铁骑镇守。”

王允无力的挥了挥衣袖,示意赵虎自去休息,脸上哪里还有半分除掉十常侍的喜悦,口中喃喃的说道:“太后娘娘矫枉过正,矫枉过正啊!”

矫枉过正?

听着王允的喃喃细语,王黎神色有些默然,灵思皇太后终于从何进之死中醒了过来,宫中和朝中既然已无可信之人,那么遵从自己的大兄前大将军的遗愿想必是最好的安排了。

外联藩镇,以镇诸宫。

既然需要外联藩镇,灵思皇太后又如何再相信朝中诸公及重臣否决何进调董卓入京的良苦用心,她只会相信自己的判断和所谓的眼见的事实。

王黎身后的并州王家、皇甫世家,曹操身后的太尉曹嵩、中常侍曹腾,以及袁绍身后的四世三公,势力之大足以让人生寒。

而王黎、曹操和袁绍等人虽已曾破宫而入救下自己和天子,于己有救命之恩,但这一干众人对己毫无恭敬之心,甚至冷然,二兄何苗更是惨死于众人麾下的乱军之手。

帝王之术无非平衡之道,自己要想继续把持朝政,要想让皇儿坐稳这大汉的江山,只有联结各藩,以制朝局。大兄当初邀约进京的董卓既非袁氏门人,也非曹、王任何一方,显然正是这么一颗平衡各方势力的棋子。

王黎苦笑一声,当初田迟在温德殿前搭救灵思皇太后和当朝天子的时候,固然有些鄙视二人的意思,但更多的不过是想一把打掉张让等人的底牌,营救二人而已。

可惜,天子并不如此想,或者说灵思皇太后并不如此想。

这历史的潮流还是没有抵挡住,大汉的天下终究是要变了!

……

九月底,中原大地色彩绚丽,一片明亮,红枫熏染着秋天的韵味在诗意般的凉风中摇曳轻舞。雒阳温明园中却是一片肃杀,园中百花早已凋谢,只余下萧瑟的落叶枯枝迎秋风于台榭,傍寒水在亭轩。

今日乃是西凉军共主董卓宴请众臣之日,温明园中早已布满了人。百八十名西凉士兵手按腰刀,肃然的看着湖心亭,亭中同样四处散坐着三五十朝廷公卿,围着一条条细长的案桌谈笑风生。

数日前,董卓奉诏入京屯兵城外,每日里各遣华雄、徐荣、李傕等率麾下两千余骑兵执戈戴甲,自城南开阳门、平城门而入,至城北谷门、夏门而出,众臣尽皆疑惑惊惧。

今日,接到董卓的邀请,除了王允、袁隗、曹操等少数人对董卓之意心知肚明,有心看戏之外,其余诸臣无不惶惶不安,哪里还敢不来?

都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本来就是受迫前来赴宴,案桌上的饭菜哪里能够品味出好坏,嘴里早已淡出个鸟来。

不知何时场中歌舞已悄然停止,董卓放下手中的酒樽,从首席上站起来,遍视着在座诸卿,一双眼珠子瞪得如同一对灯笼一般,厉声喝道:“诸位大人尽皆朝廷股肱,今日卓有一言愿与诸公同议,不知诸公可否听卓一言?”

大戏终于要开场了!

王允和袁隗二人点头会意,听那董卓继续说道,“天子乃万民之主,自当效仿前朝扫六合,除叛逆,挥剑决云,威仪而奉宗庙社稷。当今陛下懦弱,莫若陈留王聪慧胆识,先帝生前亦曾多次与某言及欲使陈留王为新君。

卓昔日深受先帝及太皇太后之重,屡迁羽林郎、军司马、前将军以及凉州刺史。今先帝及太皇太后已去,卓深感恩泽无以为报,今欲光先帝遗志废除当今陛下,而复陈留王为君,众位以为如何?”

王允举起手中的酒樽,朝对坐的袁隗遥祝了一杯,淡淡的扫向众人,便见座中一人推案而起,指着董卓喝道:“你董卓乃何人也?竟敢口出狂言妄议废立?今先帝陵墓草木未及尺寸,你便大谈所谓先帝遗志,弃先帝遗诏而不顾,妄语谋篡,可知羞耻否?”

董卓阴森森的看着丁原嘿嘿一笑,腰中宝剑出鞘,一剑劈在案桌上,入木三分:“丁原竖子,你不过寒鄙之人,董某乃西凉刺史,也曾早先于你出任并州刺史,乃你之前辈,你敢辱我?可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乎?”

“哈哈,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卢植仰天长啸,霍然起身怒目直视着董卓,骂道,“昔太甲不明,伊尹放之于桐宫;昌邑王登位不过二十七日,造恶三千余条,霍光告太庙而废之。

你董卓不过一介外藩牧守,你可有伊尹、霍光之大才,陛下又可曾有太甲、昌邑王故事?你竟敢言之废立!董贼你想强主废立,怕不是有什么狼子野心,欲效王莽之道?”

“老匹夫,董某敬重你名着海内誉望中国,不愿强你所难。”董卓一把拔出宝剑,指着卢植怒喝道,“今日你却在董某面前口出狂言,大放厥词,你欲找死乎!”

“子干先生乃国之桢干,岂是欲觅死志男儿!倒是王某今日却是特来寻死,你董仲颖又能奈何?”董卓话音刚落,温明园门口兀的响起一阵喝彩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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