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士子百姓共治天下!
王黎此言一出,仿佛一道春雷一般震响在众人耳中,陆康眼珠瞪得如同牛铃,嘴巴张得仿佛鸡蛋,而一旁的陆绩和陆逊同样也露出惊骇之色。
适才陆康与王黎谈话之时,他们只是旁听,不参与评论也不发表任何意见。所以他们只是默然的消化着二人谈话的内容,但,他们从来就没有想到过这内容是如此的震撼。
这是赤裸裸的挑战早已天下人心中根深蒂固的皇权!
这是向这个时代,向所有保皇派和卫道士们吹响的战斗口号!
这是异端邪说,亦是划时代的春雷!
“陆公,你是不是觉得我王黎是个疯子?”见众人的模样,王黎心中一黯,如果连这个忠于江山,却也更忠于老百姓的老人都不能接受,又如何要求天下的读书人接受!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陆康已然起身,朝王黎看了一眼,眼中尽是落寞与惋惜:“老朽当初听闻将军收复长安,心中满是欢喜,想着我大汉终于出了一个中兴之将,我大汉或许可以重回世界民族之巅。老朽甚至还为此在深夜开怀痛饮。
可谁知,老朽等来的不是大汉的云台二十八将,一个比王莽更王莽的疯子。这彭泽湖再也不是英布之彭泽湖,而是老朽的彭泽湖。王德玉,你走吧,带着你的人走吧,就当老朽看错了人,也当你从没有来过此处!”
“多谢陆公的款待,王某就此告退!”
王黎黯然一笑,起身朝陆康深鞠了一躬,又在陆绩、陆逊两个小朋友肩上轻轻一拍,挥了挥手随同赵云走出船舱。
登上岸,王黎、赵云二人默然牵过树下的马匹,飞身上马一纵而去,“特特”的马蹄声中夹杂着一道声音遥遥飘进船舱中。
“天下苦秦久矣,天下苦汉亦久矣!”
陆康心中一凝重新跌坐在舱中,看着自己的儿子和从孙问道:“绩儿,逊儿,王德玉之言你们怎么看?”
陆绩此时不过六岁,而陆逊却已十岁左右了。二人却皆是少年聪慧之辈,以博学多才闻名于江东。
陆绩上前抱了抱拳,奶声奶气道:“皇权天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先圣先师曰:天下之达道五,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妇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君臣大于一切,前将军此言何异于无父无母?实在是大逆不道也!”
陆逊朝陆康施了一礼:“小叔所言诚然乃是正理,但逊并不敢完全苟同。王德玉之言离经叛道,却也未必没有可圈可点的地方!”
陆绩瞪了陆逊一眼:“难道我哪里说错了吗?”
陆逊向陆绩拱手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逊也赞同,天下唯有统一,方能避免征伐。但皇权天授,逊却觉得此言颇有商榷之处。
小叔言及皇权天授,但为何不见今日之夏商周和先秦?贾谊贾长沙在《过秦论》中亦曰:夫并兼者高诈力。即大凡过去之霸主、帝王均以‘欺诈’和‘暴力’双管齐下,相辅相成方能成就大业!
成汤‘放桀于南巢’,为何要听太史令之言语在诸侯中将夏桀之暴广而告之?姬昌拘于羑里,为何要演周易?先秦始皇帝托梦境,‘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我朝高祖皇帝斩蛇起义,却变身赤帝之子;甚至陈胜、吴广半夜狐叫‘大楚兴陈胜王’!
除陈胜、吴广之辈外,成汤、姬昌、始皇帝和我朝高祖都已成就伟业。但他们之中哪一个不是‘欺诈’以证师出有名?哪一个又不是手掌百万雄师?此正所谓‘夫并兼者高诈力’也!”
陆绩嗤笑一声,反驳道:“成汤灭韦顾、昆吾,然后兴兵伐桀,文王、武王周朝两代帝王凤鸣岐山,高祖及陈胜、吴广乃为先秦暴力迫害,他们均为英雄人杰,万中无一。岂能以常人比之?”
陆逊点了点头:“小叔说的正是!夏桀、商纣以及先秦二世皆是荒淫无道之徒,其罪恶罄竹难书,如若继续稳坐朝中,百姓将受更多苦痛,天下也将愈发糜烂。
所以成汤、姬昌、高祖以及陈胜等人高举义旗,方能一呼百应得取天下。而始皇帝虽不曾得遇前朝暴虐,却也同样励精图治立志革新,才数战而定六国。
然,逊想说的是,夏桀乃大禹后裔,商纣为成汤子孙,胡亥则是始皇帝嫡子,他们的皇位难道就不是天授吗?小叔,为何至我大汉朝这皇权就成为天授了呢?先帝所的作所为难道就比夏桀、商纣和胡亥好上许多吗?”
“你!”陆绩脸上红通通的,神色间颇为不服。
陆康看着陆绩叔侄二人,知道自己虽已与王黎谈崩,但其言行已经在他们心中种下了一粒种子,无奈的叹了口气,摇头道:“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你们二人不得外传!”
“阿翁,不用上报朝廷吗?”
“上报朝廷,哪个朝廷?维新帝还是永安新君?永安新君就在东都雒阳,就在王德玉眼皮子底下。维新帝乃是董贼篡立,乱命所出又岂是正道?”
“那就如此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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