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说的没错,南阳的郡治所在宛城南二十里外的博望坡确实是一片大火。
但,这把火却并不是南阳守军所放,而是黄忠和马安、牛魏等人放的。说起来也算是天意,马安和牛魏二人才刚刚在新野外被大火烧了一个焦头烂额,转眼之间自己也变成了南阳守军眼中的纵火犯。
听着林中连绵不断的惨叫声,看着眼前熯天炽地的火焰,以及在火焰中狼狈逃窜的麾下将士和十八铁骑,新上任的南阳都尉张毅眼如铜铃,心如血滴,握着狼牙棒的一双大手兀自颤抖不已。
“都尉,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身旁的护卫蓦地朝张毅一声高喝,将张毅从片刻的失神之中唤醒。
帐下五千军马已经损失了近四成,张毅心如枯木朝身侧的护卫摇了摇头:“何开,本都尉知道你忠心耿耿,一心维护本都尉,在你的眼中本都尉便是你的天。但,你还记得我等起身草莽之时吗?
当时我等随太平道张曼成起义,结果张曼成为当时的南阳太守秦颉击杀,我等四散逃往流落江湖。就是这帮兄弟紧紧的护卫在我等身边,策应我等的安全。我们在荆州漂泊闯荡之时,同样也是这帮兄弟一直不离不弃。”
“可是,都尉…”
“没有可是,这些年来,当初跟随我等起事的兄弟,从三十六旋风已经变成了十八铁骑,而现在,这十八铁骑同样困于火焰之中,你让我如何走?又往何处走?
你以为本都尉是你们的天,可你却不知道,你们在我眼中同样也是身下的这片大地。都说顶天立地方是男儿,光有天没有地,你又让我如何站得正行得稳?”
何开的眼泪已经从眼眶中掉了下来:“都尉…”
“哭什么哭?男儿大丈夫战死沙场,与兄弟们同归一处,岂不正是你我兄弟一直所向往的?”
张毅腾出一只手来,拍了拍何开的肩膀,猛然抽出双手,一声怒喝双腿一夹,高高的将狼牙棒举过头顶冲入火海之中:“马安、牛尾你两个亡八,还我兄弟的命来!”
人如猛虎,马似蛟龙,狼牙棒却若雷霆霹雳。
火光中,狼牙棒已经从半空落下,马安长刀横举飞身迎向头顶的狼牙棒。
“当!”金戈怒啸如雷贯耳,两兵相接星光四溅,张毅手中的狼牙棒已正中马安手中的长刀。马安在马背上一晃,差点跌下马来,手中的长刀也几乎拿捏不住。
接着,又是一声雷鸣在耳畔炸响,一柄长刀在马安身前蓦然飞起,一道闪电劈在狼牙棒上,将马安从困厄中解救出来。马安极目视之,正是自己的好兄弟牛魏。
“姓张的,当初你投身反贼,为朝廷所不容,你的兄弟也死生大半。本来以为你已经改邪归正了,却不想你骨子里依旧还是反贼的那一套,竟然敢与刘表联兵合围前将军,图谋不轨。
张毅,你特么的就算不为自己考虑,难道你还想看着你身边的兄弟们都一个一个的死绝吗?”牛魏和马安对视了一眼,朝着张毅就是一顿怒骂,接着同时将长刀操在手中,直扑张毅。
单棒似虎,含雷霆之力;双刀如龙,藏百万星光;
三条昂藏的好汉,三匹俊逸的战马,三把杀人的武器如灯一般的转动,在林间火海中刮起凛凛的寒风。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斗不上二十个回合,张毅已经渐渐落于下风,猛听得身后一声惊呼,身子顿时如遭重锤,连带着马儿一起被撞出场外。
“噗嗤!”
“噗嗤!”
两道令人牙酸的声音传入耳中,张毅心中一颤,常年在刀尖上跳舞的他又岂能不知这是大刀入骨的声音?他努力的抬起头来,看着倒在马安和牛魏刀下的何开,双眼立即糊上了一层泪花,就连何开胸前的那两朵血色的玫瑰也变得模糊起来。
“都尉,快走,带着兄弟们走…”何开竭力的嘶吼着,断下最后一口气。
张毅颤抖着看了何开最后一眼,和众亲卫、残存的将士们拔转马头,便往宛城方向飞奔而去,任由泪水在脸颊上飘下,不敢轻易的擦拭。战马飞驰,林间的焰火渐渐远去,疾行时脸庞迎面而来的风亦如张毅的心一般寒冷。
然而,张毅不知道的是,他离宛城越近,他的生命也愈发濒临消亡。他虽然还带着何开的希冀,但,何开的这个希冀显然并不能令张文远认可。
三千余人将将行至宛城城外,城门已经遥遥可见,一声梆子声在城外两侧响起,两彪人马从城门两侧撞了出来,仿佛两股钢铁的洪流直冲过来。
“雁门张文远在此,张毅速来受死!”
为首两人之中,一人手持明月戟快马如飞冲入阵中,一声怒喝,明月戟高高飞起,一轮明月从天而落。人群之中一道鲜血喷射而出,飞起一颗偌大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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