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纲摇了摇头,正色道:“纲出生寿春,乃是地地道道的寿春平民百姓之家。前扬州刺史陈温居扬州之时,多有大户相互勾结,欺行霸市,鱼肉百姓,民众苦不堪言。

主公挥军而至,斩杀了陈温自领扬州刺史,纲感激主公恩德,这才率领族中子弟百十人投身于主公麾下。蒙主公提携,又兼纲戎马战阵,这才从一名屯长升至如今的高位。

但这些年来,主公的所作所为纲亦愈发看不大懂了,不但骄奢荒淫,对治下的百姓商户也多有巧取豪夺之嫌。而现在更是直接僭号天子,叛国自立。纲虽然身受大恩,亦欲以死报效主公,但这并不代表纲就认同主公的所作所为。

且不说王德玉、曹孟德麾下猛将如云,谋士如雨,雄兵成林,而我军中数得上人物的也只不过纪伏义一人。单说他二人拥大义,以有道而伐无道,主公又焉得不败?”

金尚点头捋须:“袁公路一门四世三公,枉自立国,其见识却不如一军中将领也。梁将军之言,金某亦颇为赞同,无术不成事,无道不持久。

袁公路才大志疏,兼且身无大义,不行天道,金某以为袁公路不过数月间,必然败于王德玉和曹孟德之手,且死无葬身之地!”

“你二人说的皆是正理,袁公路乃是自取死路。阎某再问上你等一句,既然你们认为袁公路不行天道,那么天下又有何人可能行天道呢?”阎象点了点头,接着问道。

金尚叹了一口气:“我大汉朝立国四百余年,高祖、武帝以及我朝光武帝哪一个不是气吞山河,顶天立地?可惜,这数百年来的时光早已经将我汉室血脉中流淌的那丝豪情和热血磨得精光。

这些年来,朝廷皇权屡番更替,桓帝、灵帝以及眼下这两位龙脉,皆无振兴天下的本事。要说这天下尚能重振昔年高祖雄风和豪情的人物,金某倒是以为无非雒阳王德玉、兖州曹孟德以及江东孙文台等辈。

至于那袁公路的兄弟袁本初,和袁公路却是同出一辙的志大才疏,而幽州公孙瓒刚猛有余智慧不足,其余如荆州刘表,益州刘璋,巴中张鲁等辈那便只能是区区困兽守财之奴罢了。”

阎象赞叹了一声,接着说道:“不错!元休果然心怀锦绣,这江山社稷英雄人物早已藏于胸中。不过,元休虽然历数了各州人物,却还是漏掉了一人。”

“何人?”

“徐州刘备刘玄德!”

“刘备刘玄德?这个织席贩履之徒?”

“正是!”阎象颔了颔首,倒了一杯茶饮了一口说道,“刘玄德此人看似在诸侯中并不显眼,但你二人切莫忘记了他的出身。此人乃是中山靖王刘胜之后,因其父早亡,寡母独居,因而才织席贩履于江湖中混一口饭吃。

但是,这么些年过去了,当年那个织席贩履的人还在何处呢?数千精兵伐黄巾,讨董卓,暂借清河却要在袁绍这只老虎头上捋须,虽然屡战屡败,却敢屡败屡战,后来更是千里援救陶恭祖,这才得陶恭祖谦让,拥兵数万坐镇徐州。

其人四海飘蓬却百折不挠,同样亦有一片仁心,从无到有,如今更是坐拥一州。难道你们不觉得,他与我朝高祖极其相似吗?论出身,高祖同样出身卑微,不过一区区亭长而已;论仁义,高祖约法三章。所以,阎某以为刘玄德亦为天下英雄也!”

“先生之意莫非是要我等降于这刘玄德?”梁纲眉头一皱。

阎象点头看着二人,目光灼灼:“正是!这刘玄德出生中山靖王一脉,乃是高祖皇帝的龙子龙孙,亦为当世之英雄,应该是不会辱没了我等,同样亦合天下大义。梁将军、元休,你二人以为如何?”

金尚拍案而起,梁纲沉思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却又问道:“那么先生是打算我等立即投靠于他,并将这怀远让于他,再引军入寿春与袁公路分庭抗礼吗?”

阎象摇了摇头:“非也。阎某带领两位脱离京都漩涡,皆因两位忠义,一腔热血心向天下,阎某也不愿我大汉再少了几根脊梁。至于当下是否便要献城刘玄德,阎某却另有计较。”

“有何计较?”

“其一、阎某心中虽已将他划为英雄一列,但他是否就是真的英雄,是否就能真的重振大汉,那就还得与其较量一番,校验一下其人的成色。

其二、刘玄德手下不过关张陈三人,但这三人与刘玄德却是亲如骨肉。我等就算要投靠于他,却也不能轻易降之,否则我等一入其帐下,他又如何重用于我等?”

“所以,我等要和刘玄德大军战上一场?”

“正是如此!”阎象点了点头,霍然起身在案桌上一拍,“而且必须在这怀远城下给他留下足够深的印象!”

PS:阎象字在正史中不曾查到,因此以《国语》中:‘设象以为民纪’一句,取其字为文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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