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吹雪四更初,嘉瑞天教及岁除。半盏屠苏犹未举,灯前小草写桃符。

当宫中的大鼓和白马寺的钟声从幽暗的夜色中传来,一片片爆竹在雒阳城的大街小巷骤然开放,穿着新衣的孩子们在大人的陪同下涌上街头,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官宦小姐们在长得五大三粗的仆人们的拥簇中坐着马车、牛车缓缓的行走在街道中,永安四年的最后一个夜市如约而至。

除夕,又是一年的除夕到了。

无数的花灯在步广里、永和里亮了起来,无数的爆竹在南市、东门响了起来。

阎忠将毛笔搁置在一旁,摊开手中的对联亲手贴在御史大夫府邸的两侧,朝荀彧微微一笑:“当年主公手写了第一幅对联,如今阎某也拾人牙慧,借主公的光讨一个好彩头。”

“独览梅花扫腊雪,细睨山势舞流溪!”荀彧站在门口诵了诵阎忠亲手书写的对联,大声笑道,“好一个细睨山势舞流溪,站在山巅睥睨天下,任由滔滔大河绵绵小溪顺着山势蜿蜒流淌,我自岿然不动。伯敬兄,果然是好彩头啊,荀某读了都有些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阎某哪里有一览众山小、睥睨天下的气势?说到底,我二人不过是站在主公的旗下,狐假虎威借得主公的几分天光罢了”阎忠哈哈一笑,朝荀彧拱了拱手,“新年伊始,阎某恭祝文若在新的一年里无病无疾悠然自得!”

从尚书令府到着御史大夫府,虽说不过短短百十步,但遇到的同僚袍泽也不在少说,别人都接着新年的由头说上几句贺词,句句离不开什么升官发财美眷傍身,唯有这阎伯敬别出心裁,只盼自己能够在新的一年中能够悠然自得休息上几日。

荀彧心底微微有些感动,面上却泛起一丝苦笑:“荀某一介俗人,哪里有机会偷得浮生半日闲啊,这不荀某刚刚又从宫中获得了一些消息,两只脚不由自主的就溜到了伯敬兄身前!”

“去弄些小吃和干果过来,顺便再煮上几壶酒,本官今夜要与尚书令秉烛夜谈!”阎忠朝亲信耳语了几句,双眼微微一眯,扶着荀彧的双手,身子已经倾斜了过来,“可是宫中又有什么举动,让你觉得有些不安?”

荀彧心中微苦,扶着阎忠走进书房:“倒也没有什么不安,只是想着傍晚时分太后打着陛下的旗号以犒赏大臣的名义向耿纪、金祎、韦晃、王子服、吴硕和吴子兰等人送去御膳,荀某心里就不是滋味啊。

难道在太后的眼中,那个位置就真的可以让她不顾渐渐安定下来的江山和百姓吗?难道她就不怕弄巧成拙将主公逼到了她的对立面,让她永远也下不来台吗?难道董贼当年带给她的阴影就已经过去了吗?”

原来,今日傍晚宫中传膳,辛辛苦苦了一年的大臣们在灵思皇太后和永安帝的陪同下在德阳殿中吃了一次团圆饭。

因吴子兰、王子服和吴硕等人与朝中重臣政见不合,并未参与其中。是故,太后和陛下令御膳房做了几道好菜亲自令人送去,顺便还给官阶不够不能入德阳殿的耿纪、金祎以及韦晃个送了盘蒸鹿尾儿。

旁人或许只觉得这是太后的体贴陛下的仁爱,但荀彧和阎忠都是从风口浪尖尸山血海中走过来的人,都是谋士中的翘楚,哪里还不明白这是太后在向耿纪他们传递消息?

呵,蒸鹿尾儿?

只怕是寄托着太后和陛下逐鹿之意吧!

看着荀彧有些蹉跎的双鬓,阎忠知道自己的这位左膀右臂最近以来夹在主公和陛下中间心情有些不好受,轻轻咳了一声,亲自给荀彧烫了一壶酒送到他的面前。

“文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是世间无法把控之事。不管太后作与不作,该来的总是会来的。你当日去冀州之时,主公就已经和你谈过,将天下寄托与陛下一人的贤明终归是一件冒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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