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溪的本意是让赵长夏别生出什么不切实际的念想,谁知她压根就没往“我在曲家人看来是特殊的”方面想,反而兀自琢磨:“‘从妹’是什么妹?义妹?堂妹?早知道以前多读点书了,现在成了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真是丢人。”

“喂,你听见没?”发现赵长夏走神,荆溪不满地提醒。

“嗯。”赵长夏回过神,敷衍地回应,端起那碗饭,站着就将盘子里的菜一扫而光。

荆溪发现赵长夏一点儿都没有嫉妒他的意思,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便不再理她,气呼呼地走了。

荆溪走后没多久,赵长夏往杂院通往北堂的月洞门处看了眼,见那里已经没有人影,才继续埋头吃饭。

——

曲清江一出绣房的门,便发现曲锋站在庭院中的杏树下沉思。

“爹?这棵杏树怎么了吗?”这个时节,杏树的叶子已经掉光,杏花期也还未来,只有光秃秃的枝干,有什么好看的?

曲锋回过神,清了清嗓子:“没什么,就想着要不要修剪一下它的树枝,让它来年长得更好一些。”

“哦,那爹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屋了。”曲清江也没将她爹的异样放在心上。

曲锋点点头,见她要走,又开口:“等会儿。”

曲清江回头,迷茫地看着他。

“你觉得荆溪如何?”

曲清江:“……”

她怎么有股不祥的预感?

荆溪十五岁就来曲家了,如今已有四年,而当初签了五年的契书,也只剩下一年。赵长夏来之前,他是曲家唯一的仆役,但不是在曲家干活最久的仆役。

早些年,曲家比如今更加富庶的时候可是奴仆成群的,后来为了曲锋,曲清江的祖父就变卖了不少田产、打发了许多下人。

等到了曲锋掌事,家里也只有两个仆役、三个婢女,有些时候忙不过来也会找佃户来帮忙干活,所以曲锋觉得没必要养那么多下人。

五年前,曲锋的妻子、曲清江的娘亲岳氏病逝,曲锋便遣散了两个婢女、一个仆役,只留下为妾的李氏和一个老管事。

四年前,在曲家待了二十年的管事也因年迈而无法再留在曲家,曲锋便给了他一笔丰厚的安置费,让他回乡享清福去了。

他在离开之前,给曲锋推荐了一个族里的小辈,那个小辈很小就失去了母亲,父亲娶了续弦后对他并不好,所以他想照拂一下那个小辈。

那个小辈正是荆溪。他来到曲家后,手脚灵活,为人机灵,曲锋觉得家里人口简单,没必要招太多仆役,而他手脚勤快,所以就留下了他。

荆溪在曲家四年,曲清江对他却没什么印象,——不是说不认识他,而是在她的心目中,他就只是一个路人一般存在的人,并不会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她的心里更不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所以她爹问她对荆溪的看法,她不知要如何回答。

斟酌了一番,道:“有点小聪明,办事能力也不错,就是有点轻飘飘、不踏实的感觉。他在曲家四年,虽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事迹,但也没什么过错,让他继续留在曲家干活也没什么不好的。”

曲锋回过味来:“……你以为我想赶他走?”

曲清江装傻:“难道不是吗?他当初只签了五年的卖身契,还有一年之期,爹应该是在犹豫要不要继续留他在曲家吧?”

她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曲锋自然不可能否认,便道:“嗯,毕竟家里有一个仆役就够了,如今多了赵六月……”

曲清江忙道:“爹不是说让赵六月当仆役只是暂时的吗?”

曲锋眼神深邃地看着她:“我话没说完,你怎么就急了?生怕我食言,继续奴役你的救命恩人?”

曲清江暗道“不妙”,她还是太年轻了,一不小心就着了她爹的道!

她爹身体虽病弱,可脑子却灵活得很呢!

曲锋继续刚才的话题:“那你觉得赵六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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