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竟敢对前辈考生这么无理,真是不可原谅……”

这人捂着脸,支起眼皮瞪向林清泉,黑黑的皮肤浮起一层难以辨认出来的红肿。

他很气,但看见林清泉的眼睛时,莫名其妙的又怂了,手指头微微发抖。

阳光透过米色的纸门,也变成米黄色,柔光一样打在林清泉脸上。那双黢黑的眼珠被照成溪水的色调,没有光,但在过长的两睫间就氤氲十足,这点湿意让他有柔弱的美感。

“我说……你长成这样子,怎么性子像条疯狗啊!”黑皮肤的人轻轻碰了碰颧骨上的伤口,嘶了一声嗔怪道。

林清泉准备再一次操起矮桌,却在这时看见了他套在指间的戒指。

墨绿的猫眼石由黑玉镶边,稳稳戴在中指,圆润的戒面上刻着“空”字。

和那老僧的戒指一样。

“空。”林清泉迟疑了下。

他内心升起一种他乡遇故知的异样感,剑拔弩张的态度立马缓和了不少。

“你居然是空?”林清泉柔声问道。

黑皮肤显然也迟疑了,反问他:“你居然知道空?”

林清泉双唇紧抿不发一语,模样有些讳莫如深。

“我对魔力复苏有很大的兴趣,所以加入了以阻止魔力复苏为己任的空。”黑皮肤转了转指间的戒指,“不过,我的本事不太够,还不太能分辨出魔胎、宿主什么的。”

林清泉幽沉地说:“看出来了。”

黑皮肤抱起胳膊,稳健道:“我之所以过来,并非想要招惹你,而是想和你分享关于这张床的一件……嗯,算是趣事吧。”

他一脸神秘,“上一个睡这床的人,死得很奇怪。”

林清泉眉峰一沉,“怎么死的?”

“准确的说,不是死,而是变。”黑皮肤神叨叨的。

“本来是开朗健康的一个年轻人,容貌俊美,医术也了得,无论是诊断还是用药都水平高超,是最有希望进入镜门的一个。可却在某一天早晨没有起床,怎么都叫不醒。我们发现他全身柔软,没有了呼吸;而且皮肤发红,是那种不正常的深红,就像皮肉之间刷了层红胭脂。”

黑皮肤不自觉地吞咽一下,神情有一丝紧张,“虽不是玄武医师,但我们好歹也是住在玄武山深受熏陶的考生,诊出他这是受邪热所侵、气淤血胀,应当在手臂划开口子,采用放血疗法。可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嘛?”

他看林清泉没什么情绪,只好兀自说道:“我们划开他的手臂后,发现皮囊之下全是花。”

“花?”

“对,就是花,新鲜的花,带花枝和水珠的那种。”黑皮肤说,“没有血,没有肉,没有内脏。就是用人皮包裹起来的一堆花,由骨架撑着。”

林清泉闷了半天,问出个问题:“什么品种的花?”

黑皮肤翻个白眼,“我说,这重要嘛?重点是他以这种诡异的方式死了,或者是,他本身就是魔……总而言之,一定与魔力复苏有关。这床沾了魔力,是不能睡了,大家都避之不及。不然这么好的位置,怎么可能留给你这个新人呐。”

林清泉推开他,“我就睡这个。”

“哎?”

“我知道你们空人都喜欢管闲事。但这个床,我睡定了。”

黑皮肤不敢相信他听到的,“我说真的……你好疯啊。就不怕死嘛?”

“我死期未到,一时半会还死不了。”林清泉瞄一眼他高肿的颧骨,从行囊里拿出创伤药给了他,“你还是多担心自己吧。”

黑皮肤讶道:“原来你还会给人递药。那你刚才怎么了?突然发疯。”

林清泉涌起很多莫可名状的情绪,五味杂陈。他很清楚这些情绪来自于未知的前世。

他想说些长篇大论什么的,想要宣泄很多东西。

但他张了张口,又闭了回去,最后只是简单说一句:“以后,别乱碰我的东西了。”

黑皮肤审视他片刻,突然坏坏地笑了:“只是碰你的床,你就要杀我。那我要是动你藏进前襟的东西,你岂不是要把我挫骨扬灰?”

林清泉不禁怔忡一下。

为了防贼,他用蜜蜡将老僧赠予的金盒封死,外面裹了好几层布,在衬衣的前襟里特意缝了个内袋,专门用来藏这个金盒。

在金盒里的,正是所谓的天药,也就是魔的心脏。

“你怎么知道?”他警惕地问。

“你举起矮桌砸了我之后,第一个动作就是去摸前襟。这种下意识的动作是骗不了人的。”黑皮肤嘴角蹿起一丝讥笑,“做医生,首先要具备观察入微的眼力。”

他看林清泉没否认,就更兴奋了,“望闻问切,四诊缺一不可。好的医生能从病人的一个小小的举动就瞧出他有什么毛病。这个眼力,你有吗?”

林清泉快速打量他一眼,“我要是有的话,你允许我说么?”

黑皮肤犹疑了下,“你的意思是,我有病?”

“确实是有点小毛病,但也称不上是病的程度。”

“你说!”黑皮肤来了劲,“我倒要看看你能瞧出我有什么毛病!”

林清泉凑近一些,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音量,悄悄说道:“你只有一个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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