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越阑珊

沁凉的夜风丝丝缕缕钻进车厢,冷如骨髓。

两边的街景不断倒退,模糊成一片暗色的影。

罗晴和夏弥坐在后座,姜窈坐在副驾驶。

三个人的目光在后视镜里对撞,来回使眼色,打着眉眼官司。

姜窈是完全没想到,自己前脚刚出派出所,后脚就被顾清河逮个正着。

还是在她手心淌着血,膝盖一片脏的情况下。

连个撒谎的机会都没有。

姜窈错开和罗晴她们的眼神交汇,转而去看顾清河脸上的表情。

顾清河面色如常,实在看不出他到底生气没,她只能小声问:“你什么时候买的车啊?”

“大三。”

回答简短又干脆。

肩膀抵着身后的靠背,姜窈动了动:“那平时怎么没见你开啊?”

“之前住宿舍。”

“噢。”

姜窈眼角的余光瞥向后视镜,和罗晴对视,冲她龇牙。

不是她不努力,实在是敌人不上套。

“本来也是,在学校里开车的话,刚起步就该熄火了。”

罗晴一看姜窈收声,赶紧顶上,“那顾师兄现在开是因为窈窈吗?”

顾清河抬眼,在后视镜里瞄向姜窈。

一触及顾清河的视线,姜窈脸上的表情瞬间收回。

“嗯。”

男人应着,毫不遮掩。

眼看车内温度上升,罗晴趁热打铁:“那我们这是去哪儿啊顾师兄?”

“带她去打破伤风。”

“我不想……”一听到打针姜窈就头皮发麻,然而被顾清河的眼风一扫,她自动噤声。

“打就打嘛。”

刚起来的温度,又降回去。

罗晴在后视镜里冲姜窈咧嘴:你别说话!

姜窈:……她哪儿知道现在自己是那个导火索嘛。

说话间,轿车已经下了立交桥,往右一拐。

前车的灯光扫来,晃了姜窈的眼睛。

她抬手去挡,再放下时,就看见前面的建筑物头顶那硕大的三个字:省医院。

顾清河开进地下车库,倒库进车位后,熄火下车。

绕到副驾驶的位置,打开门来。

他俯身下去,勾着姜窈的手搭上自己的肩,把她打横抱起离开副驾驶室。

“诶诶,不用抱,我能走的!”

她当时为了假戏真做磕下去自己还加了分力,所以膝盖这会儿又青又紫,看上去格外恐怖。

但那完全只是因为她个人的体质原因,完全不会影响她走路。

然而顾清河没开口,径直把她抱下车。

夏弥和罗晴见状,赶紧跟下来。

一想到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顾清河抱着进医院。

姜窈就能感到每次亲亲都被打断时的窒息。

环着顾清河的脖子,手指在他的衣领后勒出几道痕,姜窈忍不住踢踢腿,却疼得自己咧开嘴:“顾清河你快放我下来,我能走。”

“松开。”

姜窈嘴一瘪:“我不。”

顾清河眉心蹙起:“快被你勒死了。”

姜窈赶忙松了松:“这样呢?”

“嗯。”

几句话,她已经被顾清河抱着走进急诊大厅。

极度招摇。

姜窈只能把头埋在顾清河的颈窝里。

完美诠释什么叫做只要我看不见别人,别人也就看不见我的鸵鸟心态。

夏弥拍拍罗晴,悄声问:“大晴,顾师兄好像没生气吧?”

罗晴啧一声:……嘶,这俩好像吵架了,又好像完全没吵。

好巧不巧,碰见上次给她放血的那位大夫。

一见他,姜窈不仅膝盖疼,连脚趾头都疼起来。

那医生检查着她的膝盖:“看你男朋友抱你进来,我以为你腿断了。”

姜窈只能干笑,她差点也这么以为。

重新处理好手心的伤口,又打了破伤风针,这才离开医院。

天色完全黯淡下来。

白色轿车穿过城区,驶进c大。

在女生公寓楼的门前,缓缓停下。

“到了。”

顾清河手搭着方向盘转过头来,声音平淡。

夏弥和罗晴忙不迭地道谢,然后逃也似的飞奔下车。

正解着安全带的手被顾清河牢牢摁住,动弹不得。

姜窈抬眼,压低嗓音:“你干嘛呀?”

顾清河只是低眼下来,目光从她的面上一扫而过。

稍稍俯身透过车窗看向车外的夏弥和罗晴:“她今晚住我家,麻烦你们了。”

姜窈一下攥紧安全带,紧紧贴向身后的座椅,看向顾清河。

漆黑的猫儿眼瞪得滚圆,你野就野了,能不能别禽兽啊!

听见顾清河所说,夏弥和罗晴咽咽喉咙,对视一眼。

夏弥矮下身去,开口问:“那、我给窈窈拿衣服下来?”

“家里有。”

姜窈:?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我怎么不知道?

罗晴:……好家伙。

拉了把夏弥的手肘,罗晴开口:“那窈窈拜托顾师兄你照顾了。”

夏弥跟着开口:“顾师兄再见,窈窈麻烦你了。”

姜窈:?

你们这么快就把我抛弃了?

触及姜窈的目光,罗晴和夏弥一左一右地扭开头。

实在是没法不向压迫感低头。

“谢谢,改天一起吃饭。”

“我们才要谢谢顾师兄送我们回来,窈窈拜托你了,拜拜。”

眼看它车窗起,眼看着好友溜。

姜窈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尝到被放弃的心酸。

顾清河调转方向,踩下油门。

驶离女生公寓。

白色轿车一路往前,离开c大。

手指攥着安全带,指腹碾着安全带光滑的布料,姜窈从后视镜里去看旁边顾清河的表情。

男人的黑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却也露出凌厉的眉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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