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十一点,我在回家的路上路上遇见了一只倒在血泊中的猫。

甚至如果不是因为那一滩蜿蜒到灯光下的血,我都没意识到倒在草丛中那一团圆圆的东西其实是只猫,是只在夜晚几乎隐形的黑猫。

我的人生计划里没有养猫这一项。

至少短期里面没有。

我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照向那只生死不明的猫,一时间相当犹豫,原本想说服自己直接离开,但是双脚就像被钉死在了原地一样一步都迈不开,踟蹰片刻,终于绕开尚且没有干涸的血泊走到黑猫身边蹲下,伸手摸了摸他。

一点鎏金汲取光线后莹莹睁开,原本几乎没了起伏的肚子突然重重起伏了一下,骤然泵出的鲜血顿时润湿了我的手掌。黑猫的耳朵轻轻抖了抖,微弱地喵了一声。

我顿时合上眼,心中哀叫着去年攒的钱多半全都要打水漂了。

——然后脱掉外套包住这只大猫,搜索到最近的宠物医院,费劲地抱起他,艰难地朝那家宠物医院跋涉而去。

路上留下一地血迹,给我开门的护士看我的眼神就像看杀人、杀猫凶手,连带我自己都染了一身的血,活像是个刚杀人弃尸回来的变态杀人狂。

但是好在医生是见过大世面的医生,二话不说把把猫抱进了销金窟、不,手术室,紧接着手术中的红灯就亮了起来。

我坐在家属区像个呆逼,终于能开始回味社畜辛苦攒钱一年一朝化为乌有的苦涩。

……算了。

想到那只好像半边身子都没了,浑身黑毛都被血揉成了一团的大猫,我终归是叹了口气,往后一靠闭上了眼睛,原本想稍微缓解一下连日加班的困倦,结果却不知不觉在宠物医院的暖空调下被吹的就这么睡了过去。

等醒来之后,我就成了这只还在病危中的大黑猫的新晋主人。

“你们医院效率怎么这么高。”我一边吐槽一边在账单上签字。

“也是为了防止有人弃猫逃单嘛。”没有感情的医生这么和我说。

“这几天先放在医院观察吧,这么重的伤能不能活过来就看命了。不过既然都撑到你把他带来了,那想来应该也是命不该绝。”

医生拿走我签好字的文件和账单,姑且算是给了我一点安慰的这么说,领着我去看手术后的猫。

“医生也信命吗?”我还是有些昏昏沉沉,跟着他的脚步走进去随口说。

“当医生的才更信命,”医生说,“不然连自己都安慰不到了。对了,养伤期间给他多吃点高蛋白的食物补充营养,比如牛肉鸡肉鱼肉之类的。这只猫还挺强壮的,如果能熬过来,恢复起来大概也挺快的。”

我看到了那只浑身裹满绷带的黑猫,一只猫占满了大半个笼子的空间,和旁边娇声嗲气的金吉拉比起来,庞大的就像不该出现在人类城市中的生物。

“我姑且问一下,”我说,“这应该不是什么野生猫科动物吧?如果我收养了,不会哪一天被警察以非法饲养保护动物的罪名给逮捕吧?”

医生在一旁为我未雨绸缪的精神敷衍地鼓掌:“虽然看起来确实有些很大但毫无疑问是只正常的猫。体型大大概是因为父母辈就是大体格的猫吧,这个大小也不至于打破人类对猫咪大小的认知。对了,你是新手吧?要给猫准备的东西还不少,我们医院里基本上什么都有,需要一起买回去吗?也省的猫咪出院之后手忙脚乱的。”

“这个就不需要了,”我说,“我可是为了十年后的养猫计划已经做好了性价比最高的猫咪用品攻略,至少在宠物医院买不在我的方案手册上。”

我看见这个没有感情的医生显而易见的流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你这家伙至于表现的这么直白吗!!!

原本在加班一周之后打算提交的调休申请也因为高额的住院费以及空空的钱包被我暂时押后了。

麻药的效果还没过去,笼子里的黑猫只有肚皮还在轻微起伏召示着他确实还活着。

我征得医生的允许之后手指从笼子的缝隙里面伸了进去,摸过他脑袋上油光水滑的绒毛,又轻轻碰了碰他覆盖着绒毛的薄薄猫耳朵。

他一动不动,就像瘫在笼子里的毛绒玩具。

“要早点好起来啊,”我轻声说,“都活到这时候了……再努力一下吧。”

他似乎是睁了下眼,但是光线太暗我没有太看清楚,再加上他还是一动不动,因此心想可能是笼子的反光,又揉了揉他的耳朵尖,感受了一下大猫油光水滑的皮毛,这才缓缓收回手。

医生这个时候没说话,等看望时间到了之后才带我走了出去,拿出一条被剪断的黑色项圈递给我。

“这是从他脖子上摘下来的,”他说,“应该是从家猫变成的流浪猫,从这条项圈来看至少流浪许多年了,办理领养手续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名牌上只有一个名字,看上面的猫爪印,大概是猫的名字。”

我用手帕包住这条还染着血的项圈擦了下暗沉的名牌上的血痂,上面的名字也有些模糊不清,前头的姓似乎有过涂改,被血填满了凹槽之后看不太清,但是后面的名却依旧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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