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灵气为强大的法力和意念所吸引,聚成漩涡状源源地集往道场,不断地灌入她的身体。以鲜血滋养,以天地之气盈护。慢慢的,她又化出了完整的人形,惨白的面容也开始一点点晕出血色。

云虚子见法事有效,一边集中精神引天地灵气,一边索性握上剑刃,让血顺着剑刃落得更急,任她吸吮修复裂出纹路的身体。她是一只刚修成形的小妖,救她一命虽不容易,但也不算太难。

日斜了,日落了。天昏了,天黑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又恢复成白生生的少女模样,小巧的鼻翼翕动,长长的睫毛轻翘,肉嘟嘟的小嘴撅着似有几分不满,俏皮又可爱。

云虚子扔开佩剑,屈身将她轻轻抱起,放在早已安置好的床上,又拉了薄被替她盖上。做完这些事情,他已满头虚汗,足底踉跄,扶着床沿方才稳住。行续命之事,为逆天之数,不仅大大有损身体和修为,甚至还有可能影响他的命道。

倚着床沿,守着床上的她,云虚子盘膝坐下,双掌合于身前,上下相覆,意欲将体内的气运行数周天,以疗治极度虚弱的伤体。

然而他阖上眼目将入定之时,左侧脖颈间隐隐泛出红光rs;。须臾间红光凝结,化为两点蛇牙咬痕,赫然是那天归夜光张口咬下所致。

夜光阁中,他倾身向前,要听她嘱托带出的话。孰料归夜光却趁机一口咬下。当时他并未察觉到杀气,只觉脖颈间一疼,所以没有多问。出了夜光阁后,他伸手摸去,脖颈间已无半点痕迹。

他是个很随和很洒脱的人,从不将小事放在心上也是个很刁钻很任性的人,做起事来顺性而为,从不理世人的眼光与见识。

比起一壶酒一柄剑孤独地走江湖,他更喜欢到热闹之处,与形形的人打交道,听各种各样的故事,旁观着他人的爱恨情仇贪嗔痴怨,以遍观世间百态,了悟大道无名、无情、无常形。

所以,这人间的男人也好女人也罢,老人也好小孩也罢,他与他们统统谈得欢谈得来。不过论起深交的朋友,其实寥寥可数。真正的修道者,乃是能断七情绝六欲,对一切事只做旁观者,“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他见多了世事,勘透了世情,知有些人可深交,有些人可浅交,有些人最好不交。牧云凉属于最好不交的这一列,归夜光也属于这一列。

当初自视甚高,偏要结交牧云凉,现在他已尝到苦头。若再来一个归夜光,他这辈子就别想得道飞升了。所以他与她相处全如交易一般,她替他做了一件事,他立刻将这人情还了,落得自身干净。

云虚子想与归夜光划清界限,最好老死不相见。然而归夜光却不这么想。当点点红光凝出曾经的咬痕时,归夜光也很自然地出现在他的梦境中。

梦境很简单。他一向是个简单坦荡的人,不愿费心思勾勒复杂的世界。梦中一座山,一片树林,他则盘膝坐于林间,通天地之气,阖目专心修行。

归夜光出现在他面前。一袭如水般丝滑的黑袍,裹出高挑且玲珑有致的身姿,偏又戴一副张牙舞爪的傩神面具,让人忍不住想取下面具,一窥清冷眉目间的妖冶风情。

“道长,又见面了。”归夜光撩开裙摆,优雅地屈身,靠在他耳畔吐气如兰。

云虚子阖着眼睛,打坐不看来人:“阁主有事?”

“没什么事。只是”归夜光身子一转,十分大方自然地偎入他怀中,轻舒藕臂揽上他的脖颈,“想你了。”

云虚子:“”

归夜光挨上去,冰冷的傩面具几乎贴到他的侧脸:“你,有没有想我?”

云虚子端坐不动:“请阁主自重。”

归夜光笑了,笑得又娇媚又嘲讽:“道长修为深厚,难道连这点女色蛊惑都承受不住?”

云虚子:“”

指尖按上他的脸,又自面庞滑到下巴,滑过咽喉,一点点下落她偎在他怀中,像撩人的一汪水。

云虚子叹:“阁主,趁人之危非君子之道。若要试探在下修为,还请改日再来。”行续命之术,堪堪救得小十回来,他此刻无论是身体还是意志力都极度虚弱。

归夜光揽着他的脖颈,唇几乎触到他的唇:“不巧了,本阁主就喜欢今日今时,就喜欢趁你之危。”面具下,黑润的瞳子慢慢化成一黑一绿,眼中闪出幽幽的光。食指微屈,心念甫动,草木山林亭台楼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生长着、拔地而出,片刻间已造出一模一样的夜光阁。

将袖一拂,周身依次变出闺房、梳妆台、桌椅、床榻、屏风、帘幕等物。她与他则处在重重叠叠的床帐之后,处在松软宽大的床中央。归夜光长跪而起,将身子慢慢贴向他,耳鬓厮磨:“道长,你也会杀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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