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亢的唢呐声骤然响起,将她飘散的思绪拉回现实。在旁边宫中嬷嬷的提醒下,她跪了下去跪在牧云凉面前,头叩在红毯上,叫了一声“父亲”。
最初她一直担心自己叫不出来,谁知到事情当做时她发现其实也不太难。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牧云凉待她很好,这些年来很照顾她,将她从一颗混混沌沌的小石头养成能出阁的大姑娘当得起这声“父亲”。他们之间所谓的男女之情只是她一个人的仰慕是单相思罢了是她这只小妖的一厢情愿。
现在,一切都要结束了。
云虚子也跪了下来叩首于地,中气十足地叫道:“岳丈大人。”
周围宾客中有人笑出声。
牧小十也想跟着笑她觉得二师父有时候真是特别好笑。昔日地位对等的好朋友转眼变成翁婿他竟然还能喊得这么理直气壮,简直是脸皮厚到了新境界。不过,二师父的脸皮一向厚,凉风山上时她就见识过了,常常跟她这只小妖抢吃的,抢不过还跟她怄气。
这个往好听里说是潇洒、往难听里说是任性的男人就要是她一辈子的夫君了。想起这几日的相处光景,她唇角轻轻弯起,心底渗出一丝丝的甜。
她的夫君是四海之中法术最厉害的道长,年纪轻轻便半只脚踏入仙班,宝剑祭起连大妖大魔都怕。她信他能护她一世周全,她信能与他一直到老。
她想起凉风山上,二师父当着她的面奔放地脱衣入浴。她羞得面上红透,“二师父,这里还有个女的,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奔放?”他却是不屑一顾,“你一只石头小妖还分性别?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好意思说自己是女妖?呵呵呵,笑死本观主了。”
她想起清虚观中,她不分场合地闹起来,他惶急之中用唇堵她的小嘴,却又意识到自己逾距而忙忙移开,脸上挂着大写的“尴尬”。
她想起夜光阁时,她对他的误会消除,抱住他痛哭认错,他却是大笑起来,“小十,你这眼睛肿得不错,跟肉肉的脸蛋终于相配了。”
她想起武林盟中,他不由分说地吻她将她的唇啃破,醒来之后却全忘了,还一本正经地嘲笑她,“怪道不肯抬头。你这是啃地板上了?”
缘分真是件奇妙不可言之事,好像从不曾显山露水,然而细细想去,却又串成一条长长的红线。
跪拜礼完毕,牧云凉抬手让两人起身,又搀她从红毯上起来,轻轻抱她,叫道:“丫头。”
凤冠太重,压得人抬不起头,她没看到他的表情,只察觉到他的身体在抖,他的指尖比冰还冷。他在难过与不舍吗?但她又想不出原因,他亲口应的婚事,他将她亲手送出去的。如果真的难过真的不舍,为什么不留下她?
他的指尖那么冷,可是她已经不能温暖他了。她觉得难过,又觉得遗憾,曾几何时,她真的是想陪他一辈子的,纵使无名无分,纵使卑微地像粒尘埃一样随在他左右。
然而一辈子太长,难免有许多变数。
她咬了唇,将唇咬出血色,低着头,微微屈身又行了一礼,嗓中带了更咽之意:“师父,我走了。您以后多保重。”
双臂蓦地用力,将她紧紧抱在怀中,牧云凉抱得那么紧,几乎让她喘不过气。他浑身轻颤起来,但抖得幅度很小,只有怀中的她能感觉得到。他的怀抱很冷,透着一股难以排解的压抑与绝望,他靠在她耳畔问:“丫头,能不能”喉中轻动两下,模糊地挤出一个“别”字。
牧小十的眼泪滚下来,伸手抱住他,哭出了声:“师父”
云虚子将两人慢慢拉开,将她拥入自己怀中,面上挂着不羁的笑:“哭嫁哭嫁,哭出来也就嫁出去了。”
一众宾客顿时哄笑起来:“女婿果然是跟岳丈抢女儿的。人还没嫁出去呢,这就不让抱了。”
喜事嬷嬷忙向前,轻声催道:“时间差不多了,该上花轿了。”
云虚子牵着她的手,踩着一直铺到府外的红毯缓缓走出去。喜堂之外的人很多,宾客分在道路左右,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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