苇名一字斩若是击中敌人,应该使其筋骨寸裂,而非如同大力劈砍一般直接断开。

如此造成的伤势,才将会彻底摧毁敌人的躯干和精神。

哪怕是极度坚韧的武器,也无法连续抵挡一字斩的进攻。

可弦一郎无论再怎么努力用劲,所复刻的,也只是寻常的上段劈砍罢了。

虽然永真只切碎一根草柱,但她年纪比弦一郎小,力气也远远不如,甚至习剑的时间也才不过几个月而已。

为什么她能做到,我却做不到呢?

弦一郎想不通,几个月来的努力就此白费,心中燃起名为嫉妒的火焰。

他愤怒地抽出武士刀来,对着周围的草人一顿狂乱挥舞,随着最后一记上撩,那草人的头颅冲天而起,向道场外边飞去。

然而后者并未落在地上,而是被一双有些斑驳的手稳稳接住。

这一年的苇名一心,才刚刚五十五岁,但不知因为什么缘故,已经有了一些老态。

“弦一郎,你又不冷静了啊。”

老人家才和鬼形部钓完鱼回来,没想到就看到了熟悉的一幕。

“爷爷。”

弦一郎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忘了您的教诲,实在抱歉。”

自己刚刚居然在嫉妒一个小女孩。

这让弦一郎内心的羞耻感更加强烈,与无法修行一字斩的挫败互相糅合,成了更加复杂的情绪。

“我听阿蝶说你在这里,就顺便过来看看。果然,你又在琢磨一字斩了啊。”

看着草柱上的一排又一排整齐的缺口,一心顿时了然。

不过他神色中没有半点失望,反而在开导弦一郎。

“没有必要强求的,你也许就是不适合这一招。”

说着,他突然看到了永真造成的缺口,咦声问道:“这也是你做得吗?”

“是永真。”

弦一郎艰难地吐出这个名字。

“是道玄收养的那个姑娘呀。”

苇名一心似乎起了好奇心,右手在那碎裂的断口上摸了摸,“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天赋呢。道玄那家伙,运气可真不错呢。”

他说起这句话时只是无心,但弦一郎却听出了爷爷似乎起了爱才之心,心中更加郁闷。

“她不过是在远处看您施展了一次,就能做到这一步。”

弦一郎跪坐下来,“可是我无论如何努力练习,始终都无法入门。爷爷,请您告诉我吧,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几个月来,他一次又一次练习的结果,就是力道越来越大,劈砍地越来越深,但却距离爷爷的剑术越来越远。

这根本就是南辕北辙。

苇名一心看着倔强的孙儿,叹了一口气,跪坐在他对面,将钓具甩向一旁。

对于这个孩子的教育问题,他也是操碎了心。

弦一郎不同于普通孩子,他的内心仿佛时刻燃烧着剧烈的火焰,促使他一刻不停地想要证明自己。然而,老人却都懂得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弦一郎啊,一字斩,本就是因为我的身体每况愈下,所以才琢磨出来的发力技巧,来达到弥补气力不足的问题。”

苇名一心解释着,“比起我日渐衰弱的身体,如今的我,更信任手中的刀,因此才心甘情愿地将所有决心寄托在刀上。那我问你,当你用出这一招时,你的决心又在何处呢?“

弦一郎顿时恍然大悟,看向了自己结实的胳膊。

自己,只是在依靠不断提升的臂力而已。

“终于明白了吗?“

苇名一心先是笑了笑,随即表情又是一肃。

“因为身体过于强健的缘故,你的力气足以拉开雅孝那家伙才能使用的长弓。但也是因为你太依赖自己的力气,所以没法将斩断敌人的希望,寄托在自己手中的刀上。”

“而我和永真,一个日渐衰弱,一个本来就没什么力气,所以除了战斗时除了手中的刀,再没什么可以依靠的。”

“只有依靠这种把决心托付出去的信任,才能施展出如同山崩一般的一字斩。”

“可你却因为小时候的事情,天然就不信任武士,更不信任代表了武士的刀。”

“所以,你无法像一个真正的武士一样,使手中的刀成为你的一部分,弦一郎。”

苇名一心按住孙儿的胳膊,精神矍铄的独眼与之对视。

“刀在你身上,永远也只能成为宣泄力气的工具,而不是可以托付生死的伙伴。除非有一天,你能够像信任我一样,信任手中的武器,否则真正的剑道,你永远都无法领会。”

“竟然……是这样吗……”

弦一郎有些抗拒地抽回自己的手,苇名一心的话,看似容易理解,但又过于玄奥。

什么信任自己的刀,一件死物而已,这该如何做到?

这些感悟,让年轻的弦一郎根本摸不着头脑。

苇名一心见到这一幕,站起身来。

“不要这幅样子,弦一郎。所谓苇名流,根本没有什么定势,只要能发挥自己的优势,就是苇名流。”

“你的体质超出常人数倍,用不着紧盯着一招一式不放。如何发挥你的优势,这才是该做的事情。”

“可是……”

弦一郎抬起头,没想到爷爷就这样让他放弃,眼中露出了落寞的情绪。

然而苇名一心接下来却话音一转。

“不过说起来,那个从上游来的女武士,似乎愿意向你传授她的剑技。”

“您说真得?”

弦一郎直接原地站起,眉眼之间充满了期待。

他虽然只是远远瞧见巴在云涡之中施展连绵不绝的剑舞,但只一次,那华丽的动作就深深刻在他的脑海之中。

“嗯,你先放下一字斩的修炼,去跟随她一起学习吧。”

苇名一心将手按在弦一郎的肩膀上,。

“等你出师的日子,我会送给你一把像铁游龙那样,无论如何劈砍,都不会有丝毫损耗的好刀。”

“那样一来,无论你用多大的力气去挥舞它,它也不会像之前的刀具那样,让你失望了!”

这话说得弦一郎脸上露出一些不好意思来。

因为他平时用刀的粗暴方法,当年从内府缴获的许多刀具,通常一个月不到就会报废。

至于铁游龙,则是苇名一心的佩刀。通体由金刚铁打造,堪称无坚不摧,乃是蕴含神业的宝刀。

在盗囯之战刚结束时,苇名一心曾经用铁游龙,斩下过一只燃烧着的手臂。

据老师鬼形部所说,铁游龙自那以后,就感染了无法熄灭的火焰,除了爷爷本人,再没有人能驾驭。

如今,爷爷说回送给他一把不会有丝毫损耗的刀。

会是另一把金刚铁铸造的武器吗?

“爷爷,那我就等着那一天了。”

……

记忆逐渐远去,时间回到现在。

弦一郎紧握手中的铁召雷,眼睛则死死盯着爷爷手中的铁游龙。

这是两把蕴含了神业的武器。

铁召雷可以开阔之处引动天雷;而铁游龙则可以在特定的地形中,引动修罗之火。

此刻他身处地下,引雷是没有指望了。

但四周越来越多的岩浆,却让铁游龙纵火的能力,得以成为可能。

而弦一郎想要验证的事情,就是这个。

“爷爷,到头来,这只叫做溺姬的恶鬼,还是要靠您来解决了。”

弦一郎心中说完这句话,便注意到苇名一心已经以匪夷所思的速度从他身侧闪过。

“当——”

不过因为弦一郎早有准备,苇名一心这招类似一闪的招式没能奏效,两把神业之刃猛烈地撞击,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苇名一心并未因此停止进攻,来到弦一郎身后的他,立刻俯身,作出了了纳刀的动作。

一抹亮光从刀鞘中闪烁的同时,弦一郎当机立断地原地趴下躲入水中,但还是被冲天的十字剑气割下了一缕头发。

看到这一幕的不死川,再次感慨自己幸好没有和苇名一心对上。

否则此时多半已经被劈成了四块。

那十字剑气,正是一心的绝技·苇名十字斩,看似效果和永真的相差不多。

但实际上,弦一郎知道,爷爷的十字斩中,那紧随横斩之后的纵劈,乃是以一字斩的架势双手使出的,威力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躲过这一下的弦一郎心惊之余,也可以确定了他此前想要验证的事情。

那就是眼前这个爷爷的幻影,和老师鬼形部一样,似乎是按照他从游戏中看到的那样行动的。

也就是说,如果满足特定的条件,他是可以操纵苇名一心的幻影,用出特定招式的。如此以来,这也就导致利用爷爷杀死溺姬的设想,成为了可能。

确定这一点之后,弦一郎身形速退,一路上连挡带躲带挡,将之引到了湖水的边缘。

在那里,墙壁之中渗出的岩浆正源源不断地流入湖水,形成一片又一片的黑色晶体,导致边缘处的湖水越来越浅,岩浆侵袭的范围也越来越大。

与苇名一心拉开距离后,后者果然又用处了侧边一闪,如同弦一郎设想的那般,冲进了岸上的岩浆之中。

但也正如他所猜测的那样,虽然幻影可以对周边环境造成影响,但环境却不能反过来影响幻影。

唯一能对幻影造成伤害的人,只有血鬼术的受术者。

因此,踏入岸上岩浆之中的苇名一心安然自若,丝毫没有半点要被蒸发水分或者引燃的架势。

而且进入特定地形的他,攻击方式也不出所料的发生了变化。

苇名一心忽然如同被折弯的老树那样向后下腰,手中的铁游龙刀尖被按在岩浆之中,其中蕴藏的修罗之火瞬间便被引燃。

弦一郎知道,紧随其后,爷爷就会掀起铺天盖地的火焰。而这利用地形施展的火焰攻击携带者岩浆,是能够伤到溺姬的。

然而弦一郎没有要丝毫想要躲避的意思,趁此机会,他同时服下阿攻糖和仅剩的治疗用补给品——米。

“来吧!”

他身上红字和绿字重叠在一起,双目露出了接近疯狂的神色。

在外人眼中,他的身体被苇名一心掀起的铺天火浪淹没击飞,紧接着伴随无数岩浆碎片坠入水中,生死不知。

“姓苇名的!”

不死川看到这一幕,实在是不知道弦一郎该如何幸存,只能发出一声有些凄厉的吼声。

他正想要摆脱鬼杀队幻影的纠缠,却发现自己余光中一直监视的大蛇,居然径直朝着弦一郎落水的地方游过去。

“她想吃了他!”

不死川来不及感到悲伤,硬顶着几道劈砍,直接冲上去想要阻止这一幕发生。

他没有猜错。

溺姬看到这小鬼倒下的一幕,就立刻迫不及待地冲上去,想要弥补自己之前吐出黑雾造成的消耗。

等这个小鬼一死,那个强到离谱的老头也会消失,这里就只剩下她和不死川的独角戏。

只要她吃了这个小鬼,遇上那个没有药来恢复伤势的刀疤脸,胜算便是十拿九稳了。

她在水中拼命地游动着,在距离弦一郎飘浮不动的身体还有三四米时,突然猛地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利用巨大的蛇躯直接将其吞下。

然而就在这一刻,浑身烧伤的弦一郎却突然睁开眼睛,侧过身子在水中躲过大蛇扑击的同时,将握着猩红色物件的左手塞入了大蛇口中。

然而,他想要抽出手臂已经来不及,溺姬的布满尖牙的蛇口猛然闭合,带着弦一郎的身体冲出水面,并顺势滑上了被黑色结晶填满的岸边。

而这个位置,还在苇名一心发动火焰攻击的距离之内!

溺姬感觉嗓子里似乎咽下了什么东西,紧接着两只蛇眼立刻开始变的猩红起来。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之感充斥着她的身体,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开始燃烧,溺姬像是急需发泄力量一般,在浅岸处疯狂扭动着自己的躯体,接连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嚎叫,似乎是在炫耀,又像是在宣泄。

之前弦一郎左手拿着的,正是上次和灭活粉、药丸一起抽中的那颗赤成珠。

至此,弦一郎身上的补给品,除了佛糖以外,已经全部用完。

而赤成珠的效果是,牺牲不死性,以畏惧火焰的代价,从而无惧物理攻击带来的疼痛和激发身体潜力。

第一次服用这种东西的溺姬,还以为弦一郎的血肉恰好很特殊,被她捡了便宜,丝毫没有意识到生死危机已在关头。

弦一郎此刻还被咬住胳膊,挂在她的嘴边,

他强忍着疼痛回首望去,发现岩浆中的苇名一心,已经再一次倒弯着腰部,而烈焰则围绕着剑身开始旋转环绕。

还有一秒不到的时间!

弦一郎当机立断,一剑将自己被咬住的胳膊从肘部直接斩断,并对着不死川大声喊道:“快趴下!”

下一秒,他便落入水中。

不死川看到那瞬间高涨的火焰,顿时照办!

而那条在岸边沉醉于力量,并且还在耀武扬威的大黑蛇,则瞬间被苇名一心掀起的火焰吞没!无数细碎的岩浆从天而降,覆盖了她身体上的绝大多数区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烫啊!好烫啊!”

“为什么会这么痛啊!”

巨大的蛇躯顿时滚入水中,企图熄灭身上的火焰。

然而即便火焰已经熄灭了,但丧失了不死性的她,身体表面的伤势却无法恢复。身为鬼的最大依仗,依然被赤成珠所剥夺。

尤其是直面火焰的头部,那修罗之火,几乎融化了她那里所有坚硬的鳞甲。

弦一郎从滚烫的水面中探出头来,用仅存的右手将金刚铁召雷捅进溺姬的眼睛。

“不死川!趁现在!”

他大声喊道,声音包含着胜利的兴奋各种无法细数的激动情绪。

而不死川也没有浪费机会,看着那再无鳞甲保护的巨大头颅,露出了血腥的笑容。

蕴含着一抹浓黑的深青色剑气自上而下掀起。

“风之呼吸·六之型·黑风岚烟!”

“啊!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巨大的蛇头应声而断,黑色的蛇血渗入水面,与尚未冷却的岩浆混合,而正在酝酿第三次火焰攻击的苇名一心,突然对着弦一郎露出浅浅的笑容,和其他鬼杀队的幻影一起,也就此烟消云散。

“我们赢了!”

不死川感觉身体中涌出了无尽的疲惫,靠着还未开始消散的蛇尸缓缓坐下,本就不太聪明的脑子里充满着疑惑,有一大堆的问题想要询问弦一郎。

比如,他爷爷为什么会用出血鬼术一样的火焰攻击。

比如,为什么这火给溺姬造成的伤势无法恢复。

但看着后者那疲惫沉默着的小小身体,和齐肘断裂的胳膊,不死川最终还是沉默了下来。

而弦一郎则瘫坐在岩浆与水形成的黑色晶体上,脑海中听到了久违的奖励。

【获得来自不死川实弥的声望值2500点】

【杀死下弦之四·溺姬】

【获得与溺姬的交战记忆;溺姬的灵魂;获得声望值5000;佛珠*2;弦月草*10;可消耗纸人*24;技能点*2】

【下次抽奖时,获得与下弦之四·溺姬相关的奖励几率将会提升。】

……

对不起,我的文笔好垃圾,写不出那种战斗番的气势,只能字数来凑。

感谢你们的鼓励和打赏,不然我差点没心情写下去了。之后我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写了,总跟别人解释我为什么这么写真是令人烦躁。

不过因为我从今天开始不看评论了,你们喷我我也看不到了。

嘿嘿。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