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谈拢”了价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老头儿苦着一张脸:“大官人,您看……要不再……”
被宁裔一眼瞪回去。
老头儿只能把后面的话咽进肚子里,自认倒霉。
宁裔朝李漱玉努努嘴:“验验货。”
她又不认得什么齐桓公用过的青铜器。
李漱玉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上前去,打开木盒盖子。
看了再三,李漱玉点头确认。
“成了!”宁裔摸出一张二十两的银票,另有二两银子。
“大叔,咱们两清了!”她把银子撂在台子上。
老头儿都快哭了。
宁裔抱了木盒子,抬步想走。
忽的想起了什么:“大叔,你说,这二十二两银子,是谁付给你的?”
老头儿还沉浸在自认倒霉的哀伤之中,被她问得一愣。
他想都没想,顺嘴说道:“自然是宁大官人您……”
“胡说八道!”被宁裔抢白。
老头儿见她虎着脸,便不敢做声了。
生怕她再找自己麻烦。
宁裔教他学个乖:“记住了,这是李姑娘的银子。”
“是!是!是李姑娘的银子!”老头儿使劲儿点头。
宁裔轻嗤一声,并不觉得老头儿就此记住了。
于是她决定再教教这老头儿:“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缘故吗?”
“啊?缘故?”老头儿哪知道?
“是我欠了李家五十两银子。你说,我欠李家的银子,可不就是欠李姑娘的银子?”
老头儿这会儿只得“是是是”“对对对”地一个劲儿点头。
宁裔没指望这老头儿多上道儿,她只求一个结果——
“所以,要是有人问你,这东西你卖给谁了,你怎么回答?”她拿眼神示意老头儿。
老头儿一开始没明白宁裔是什么意思:“我就说是卖给李姑……”
“嗯?”被宁裔一眼瞪过来。
老头儿一个激灵,突然就福至心灵了,大声说:“我就说我卖给了李大人!”
李大人?
宁裔记在了心里。
看来,这位李姑娘家里,果然是做官的。
既是做官人家的女眷,都没什么零花钱,出门连个侍女都没带,要么就是她家人待她不好,要么就是她家里做官的大人清廉。
若是后者,宁裔更觉得自己做对了——
清官家的女眷,不该和自己这种“混混”牵扯上关系。
尤其,万一被市井闲人说嘴,李姑娘以后的名声,可怎么办?
宁裔自己都没察觉到,她替李姑娘想得颇为长远。
又吓唬了老头儿几句,比如“我会让我手下弟兄来试你,你要是敢胡说八道可小心着些”。
确认老头儿已经被吓坏了,不敢对旁人浑说之后,宁裔才抱了木盒子,同李漱玉一前一后地出了门。
走到安静处,李漱玉忽然顿住脚步。
宁裔自然也随着停住。
她还想着怎么不显冒失地问李漱玉家住何处——
总不能让人家一个姑娘家抱着个大木盒子招摇过市吧?
这东西似乎也不轻。
没等宁裔寻到机会开口,李漱玉先说话了。
“今日之事,多谢宁大官人仗义!”她朝宁裔欠了欠身。
宁裔忙摇手,说何必这么客气。
却忘了双手还抱着个大木盒子,这么一折腾,盒子差点滑落。
宁裔慌的抱紧,确认盒子无碍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
李漱玉因她手忙脚乱的滑稽动作差点儿失笑。
再一想到她如此爱惜那盒子里的东西,心内一动。
“我无意冒犯尊驾,更无意冒犯贵坊。若之前言行有不妥处,请宁大官人海涵!”李漱玉说着,极正式地向宁裔福了一礼。
宁裔听得愣怔住。
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李漱玉指的是之前在“岁月静好”屡屡赢钱的事。
“嗐!这有什么!”宁裔大度一笑,“赌坊嘛,有输有赢是常事。姑娘凭本事赢钱,只有让人佩服的份儿!”
李漱玉莞尔。
或许是不想让宁裔误会自己因何赌钱,李漱玉禁不住解释道:“家父为官清廉……不怕宁大官人笑话,我的零花钱实在不多。”
她说着,微垂了眸子。
对着一个年轻男子解释这些,仍是让她觉得有些窘迫。
宁裔“哦”了声,善解人意地接过她的话头儿:“你喜爱这些青铜物件,便想去赌坊赢钱买来?”
“嗯。”李漱玉颔首。
“不止是青铜器,还有金石瓷片等物。它们之上篆刻着上古文字,很值得钻研。”李漱玉为自己的喜好,再次解释道。
宁裔听得一头雾水。
她是真不明白,这些古物有什么好钻研的。
不过,人家姑娘都这么说了,肯定是“很值得钻研”的?
这种话题宁裔也接不下去,她于是笑笑:“现在好了,你有了这银子,还能多买些器物钻研。”
她说着,小心地放下木盒子,掏出那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李漱玉。
李漱玉呆住:“这……”
“这是你之前赢的银子,是你该得的。”宁裔示意她收下。
“可是……”李漱玉看了看地上的木盒子。
可是宁裔已经替她讨价还价,花二十二两银子买下了她心心念念的古物。那二十二两银子,是宁裔自掏腰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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