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闺名不足为外人道,但她不过一个低贱的卖花女,规矩倒不用守得那么严,想想还是说了:“我叫霍满月。”
“满月?”梁子墨笑了笑:“是个好名字,今年多大了?”
看了看她头上的双丫髻:“还未及笄?”
“快了。”满月老老实实回答。
“家中几口人?可定过亲?”
这梁子墨东问西问,满月心中有些不安,也不想再陪他在这闲聊:“公子,我还要出门卖花,不敢再叨扰公子时间……”
她自然地伸出手去,想接了银子就走。
梁子墨手一缩,像要将银锭子收回一般,满月立刻警惕地抬眼看他,谁知他只是坏心眼地捉弄一下,见她一脸正经,唇角一勾,又将那银锭子丢进了她怀里。
满月敢怒不敢言,只能鼓着小脸自己生气。
倒是一旁的随从笑了起来:“到底是小县城的丫头,眼皮子浅得很,光盯着那锭银子做甚?你好好回了公子的话,自有你的好处。”
梁子墨似笑非笑地“嘁”了一声:“你倒是本公子肚里的蛔虫。”
“小的跟公子这么久了,公子的心思如何,难道小的还不明白?”那随从笑嘻嘻道:“丫头,我家公子是看上你了,想带你回永京享福呢!你运道来了,还不给公子磕头?”
“什么叫看上了?”梁子墨啐了他一口,却也没反驳:“被我母亲听见我随意便往身边扒拉人,还不活撕了本公子!”
他顿了顿,看向霍满月:“倒是本公子身边的确差个伺候的丫鬟,你这丫头看起来倒是伶俐得很,又会做几道小菜,带你回永京城倒也无不可,只是不知你是否定过亲,家里父母舍不舍得,若愿意的话,本公子这便差了人去写契书。”
他嘴里问着愿不愿意,语气却笃定得很,仿佛自己一开口,满月就该欢欢喜喜答应才对。
霍满月低着头,手里死死捏着那锭沉甸甸的银子:“不必劳烦公子。”
梁子墨原本还在笑着等她回话,便听见面前这个长得甜笑得也甜的小姑娘突然冷了脸:“我不愿意。”
他顿时一愣。
随从已经大呼小叫起来:“这丫头真真是,不知好歹,你可知我家公子府上是什么人家?”
他夸张地一拍大腿:“我家老爷,现正在朝堂为官,可是天子亲封的礼部侍郎!丫头,你若入了梁府,哪怕只是当个丫鬟,不说是一飞冲天,也比在你这小小桐县赔笑卖花强百倍!若再拎不清的话,可就真错失良机了!”
霍满月已经开始收拾桌上的食盒。
“满月谢过公子厚爱,”她将食盒整整齐齐装好,屈膝行了一礼:“只是满月身份低微,不敢污了贵府的门楣,还是安心待在小县城卖花就好。”
说完转身就走。
“哎,丫头!”那随从还要追出门来拉她,一出门差点撞到一个人。
“毛毛躁躁做什么呢!”秋烟捂着额头:“你追那卖花丫头做什么?二公子可在里面?小姐来找他说话呢。”
梁子墨已在门内叫道:“罢了,随她去吧,秋烟,让你家小姐进来。”
梁平贞进了门,见自家哥哥一脸郁闷,忍不住问:“二哥,怎么了?”
“别提了,”梁子墨自觉有些丢脸:“那卖花女,本来见她长得也算机灵乖巧,又难得有一手好厨艺,本公子心下怜悯,想带她回永京做个贴身丫鬟,谁知她竟不领情。”
随从在旁边嘀咕:“何止不领情,居然还敢给咱公子脸色瞧,这小破地方的丫头片子,还真给自己长了脸面了!”
这话一出,梁子墨更是憋屈:“让你多嘴了?还不快滚出去!”
那随从知道兄妹俩有话要说,忙不迭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关好了门。
梁平贞低着头坐了,秋烟沏了茶来,才听她闷闷道:“二哥,你快别管那卖花丫头了,你当初……当初答应让我见见他,到底还要等多久?”
“妹妹别急,”梁子墨叹了口气:“明日便是承安先生来桐县讲学的日子,我会邀他出门一同听讲,寻个机会找家酒楼用饭,便可以顺势请你出来见上一面,说上几句话,可好?”
梁平贞脸上浮起两团红晕:“他……他会来吗?”
“放心,承安先生曾在宫中教导诸皇子,在永京城时,与纪云峤也有过半师之谊,后来先生出外云游,他二人也是多年未见,这次承安先生特意受桐县鹿章书院的邀请来此讲学,未必不是听说他在此的缘故,”梁子墨信心满满:“我此番相邀,他不知道便罢了,一旦知晓此事,必定会与我同去。”
梁平贞用手中帕子掩住双眼,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那边霍满月急急出了门,直到走出去半条街,才缓过神来。
紧接着便是愤怒。
她是长了一张低贱的脸么?怎么一个个都想让她去当人奴仆,还觉得那是她的福气?
身份低微怎么了,家境贫寒又怎么了?她不过想清清白白做人,凭自己一双手过日子,就这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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