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

早在2005年。

五年过去了,她把几件事来来回回记得清清楚楚,掰碎了回忆。

可军训仅一天,他对她说的话,比那几年加起来都多。

虽然都是些命令语“立正跨列稍息向前看。”

温烟闷着头,不知从何说起。

邵嘉凛默不作声地站在温烟面前,像是在等她的回答,极有耐心。

“卧槽,凛爷,你这勾搭妹子的技术原来这么老套啊?”旁边的陈奉开始笑,越笑越夸张,到后面直不起腰来:“这么土怎么还都上钩呢?”

“这是直钩,你不懂!”大山那边也歇了,远远地跟了句:“我们宿舍住着个姜太公呐!”

“钓美人鱼啊?”

话语里的调侃让温烟烧红了脸。

毕竟眼前这几个都是他带的学生,他是教官。

邵嘉凛胳膊肘带上陈奉的脖子把他往操场边上领:“滚。”

像是感觉到这问题挺不妥的,不打算再听这个问话的答案。

温烟看着他勾着陈奉朝操场边走,她猛地站起来,不知道要不要跟上去。

跟上去,告诉他那些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却对她极其重要的往事。

“喂,嘉凛,嘉凛,这边啊!”

清脆悦耳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温烟回身,循着声音找到了喊他的那个姑娘。

就在她背后,操场的铁栏杆外,站着个白白净净一头栗色长卷发的女孩子。

年纪不大,皮肤白皙,张扬又大胆地涂着暗红色的口红。

那时候的温烟,还从未见过有人涂着发黑发紫的葡萄紫色唇彩。

不得不承认,冷艳又魅惑。

黑色一字领的紧身裙,露出修长脖颈,身材没得挑。

跟温烟身上松垮宽大的袍天上地下。

邵嘉凛也听见有人喊他,回头目光和温烟定格在一个方向。

转瞬,他搓了下后脖颈,勾着陈奉接着往左转,跟没看见似的。

铁护栏外的女生见邵嘉凛要走远,声音更大了几分:“这边呀,邵教官!”

声音很大。

温烟班上好几个女生都频频朝外面看,而后互相暧昧的笑笑,一脸了然的神情。

邵嘉凛没法忽视这声,一把松开陈奉。

陈奉趁机使劲推了一把他的腰,把人往操场边送了送。

邵嘉凛没防备,被推着朝前走了几步。

陈奉笑嘻嘻和铁栏杆外的女孩子扬了下手:“妹子,不谢啊!”

那女孩子白皙的皮肤登时染上红晕。

太阳真是太晒了,晒得温烟有些口干舌燥。

她站在一棵大榕树下,看着被推过去的邵嘉凛和那个姑娘的距离只隔着几根可以忽略不记得栏杆。

“你怎么来了?”最后一点距离,他踱着步子走过去,步伐不是很快。

“想你了呗,”陈奉在背后坏笑着抢答。

邵嘉凛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里全是威胁。

陈奉把嘴唇抿起做了个封口姿势,朝后退了两步。

“天太热了,我想着你在军训,就来看看你。”女孩子见陈奉走远,不再扭捏,靠到栏杆处,把手伸进缝隙里想去拉他的胳膊。

邵嘉凛站在离栏杆一米远的地方,朝后看了眼自己的班,不太上心地说:“还有必要见么?”

女孩子软着声音撒娇:“上次的事我知道错了嘛,那天的话都没过脑子,你别忘心里去,就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过去了,”邵嘉凛没什么耐心地给她个背影:“你回去吧。”

“……”女生皱了皱眉头,但是只是失落一瞬,也看到了他背后原地休息的学生。

好像知道了他担心影响不好,自动忽略掉他不太好的态度和语气。

她又笑:“好嘛好嘛,这瓶水留给你。”

“……”

女孩把手臂伸直和他撒娇:“不拿我不走,你知道的。”

邵嘉凛低头看了眼表,然后朝栏杆走过去,接过那瓶水。

站在栏杆边的女孩子看他接了水,笑成一朵花,趁机问:“你累不累呀?”

女孩子抢先又建议:“等休息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按背。”

邵嘉凛敲了敲表盘:“我这儿要训练了。”

女孩不停点头:“好好好,我不打扰你,我明天再来看你!”

温烟木然地站在树下转头朝后看,她觉得肚子开始有点疼了。

蓝色瓶身,看起来是瓶脉动。

温烟一瞬不瞬地盯着那瓶饮料。

林雨晨顺着温烟的视线看过去,回头问温烟:“不让你喝凉水,这会儿渴了?”

“没,”温烟蔫蔫儿地答,把视线收回来。

“你说,咱教官刚刚问是不是见过你这句话是不是心虚加威胁?”林雨晨看着邵嘉凛的背影若有所思。

“心虚什么?”温烟问。

林雨晨轻轻撞了下温烟的肩膀暗示:“就上上礼拜的事呗,认出咱俩来了。”

温烟顿时声音低下去,闷闷地说:“他脸盲,才认不出。”

远远地,陈奉瞧见邵嘉凛手里多了瓶水。

不怕死地又凑过去:“呦,周姑娘又送清凉呢。我也渴了,怎么没人送。”

邵嘉凛一点没犹豫的把瓶子朝陈奉一掷:“给!”

不太在意的,把水扔给陈奉。

大山看好戏地走过来蹭水,完事说:“周姑娘挺贴心啊?”

陈奉摇头晃脑:“哎,神女有意,襄王无心呐。有黎姑娘,其他都是白米粒。”

“活腻了?”邵嘉凛似听见这句碎语,转头:“不喝给我?”

大山一边朝远处躲一边说:“假戏真做不也挺好的嘛!”

陈奉:“周姑娘还心诚!”

“还美!”

邵嘉凛一个胳膊裹着一个走远。

再之后,温烟一整个半天都不想和邵嘉凛说话。

可这样的别扭,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因为邵嘉凛是不会主动和她说些什么的。

在他眼里,她应该就是个普通学生。

训练的时候,他总板着张脸。

休息的时候,也只会去和隔壁班的陈奉玩笑,不怎么和他们走近。

温烟甚至觉得他大概不记得自己的名字,虽然她是他的学生。

独自见习的她抱着膝盖坐在大树下捡了根短木棍,一言不发地在土地上失神地画圈圈。

一圈一圈像鱼吐的泡泡。

真好,鱼只有七秒记忆,烦恼可以像吐出来的泡泡一样转瞬就消失。

画着画着,变成了一个个四四方方的名字。

小木棍划出一厘米深的痕迹,小楷字端端正正的,列在她面前。

整整齐齐几十个。

她看着名字失神。

“解散,休息十分钟。”

喊了一上午的嗓子发出的声音有些哑,温烟被吓得一抖。

刚还立得笔直的学生立马原地松懈,唉声叹气地朝她这块走来。

温烟往地上一看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写了堆什么。

学生们玩闹的声音越来越近,温烟顾不得形象,伸腿来回去涂抹地上的字。

“写什么呢?烟烟。”林雨晨疲惫地坐到温烟旁边。

“没什么,瞎画。”温烟确认把地上的字都抹干净了。

林雨晨捶了捶自己的肩膀,幽幽叹口气:“可累死我了,这辈子没受过这罪。我也想见习。”

陈畅比较了下林雨晨和温烟的气色,显然温烟倦懒许多。

陈畅看温烟打蔫儿茄子的样直摇着头:“幸亏我俩打报告让你在这歇着,你大姨妈挺难受的吧?坐一下午都没歇过来,脸色比上午还差。”

林雨晨打量了下温烟,点头:“就是,瞧这小脸蛋,惨白惨白的。明天涂我个口红。奇了怪了,越歇脸色越差呢还?”

“我没事,我快歇好了。”温烟摆摆手。

她话音刚落,眼前出现个太空杯。

骨节分明的一双手,是她们班男班长樊书铭。

弯着腰跟她说:“喝点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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