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年轻人的威胁,温体仁毫不在意,脸上浮现一抹好奇,道:“其实,我有些事不太明白。”
年轻人看着温体仁,眼神里的狠色不再隐藏,笑容浮满脸, 道:“天使请问,但我未必会回答。”
温体仁放下书,道:“我一直都知道,盐课里的水很深,朝廷这次明显是下了决心要整顿。你们涉入其中太深,怕被牵累,我能理解。按理说,你们应该趁着朝廷来不及进一步追究的间隙, 带着银子消失才对,但你们却又搞出这么大的事情来……这势必会激怒朝廷,不管那三位有没有牵涉其中,结局都好不了,你们在图什么?”
年轻人眼中的狠色,忽然逐渐退去,好像在思索着什么,好久才道:“天使倒是问对了,瞒不了多久,索性就告诉天使。这西三岔的盐场,其实才是河东转运司的核心,所有的交易,都是在这里完成的,我们之所以选择这里,为的就是在朝廷反应过来之前,将一切毁灭干净。”
温体仁孤僻自傲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恍然之色,道:“我记得, 长芦转运司, 出现了六本黑账,其中最为关键的一本至今还没找到。想来,这河东转运司,也有类似的东西。”
年轻人得意的忍不住翘起一只脚,踩在屁股下面,道:“天使果然睿智。这河东盐场,养活了太多人,除了你们这些当官的,盐场的灶户,那些盐商,也还有我们这些亡命之徒。原本大家围绕着河东安安稳稳过日子,可朝廷来这么一出,我们实在没办法,不得不铤而走险了。”
温体仁越发会意,虽然他是世家出身,不明白底层的艰苦,却能由繁到简,明白其中的关系脉络。
他静静思索片刻,又拿起书, 目光在书页上,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年轻人一怔,道:“天使放心什么?”
温体仁伸手翻了一页,道:“你们绑人不过是幌子,是要借机毁灭一些东西,还能是要带走一些人东西与人。虽然西厂包围了这里,想必你们也有办法轻松逃脱。至于我们这些人,根本没有灭口的必要,你们不会进一步激怒朝廷。你来见我,是想我出去,为你们拖延时间?”
年轻人的脚慢慢放了下去,眼中的凶狠再次出现,面无表情的道:“天使的睿智,超过我的预想,就不怕我真杀你灭口?”
温体仁看的很快,又伸手翻过一页,道:“你刚才说了,你们是亡命之徒,亡命之徒同样是有敬畏的,你不敢杀我。不信,我还能说出更多的,你仍旧不敢。”
年轻人心底起了不安,微微低头,脸上杀机浮动,道:“天使请说。”
温体仁看着书,神情丝毫不变,对于年轻人的变化,仿佛根本没有察觉,道:“你明显是读过书的,以你的年纪,应该应试了,或许,还有功名在身,想要查你的身份,并不难。”
年轻人神色阴沉的可怕,双眼里迸射出了真正的杀意。
他盯着温体仁的双眼出现狰狞血丝,脸角抽动再三,道:“天使,是真的不怕死,还是笃定我不敢杀你?”
温体仁再次翻了一页,不见一丝慌乱,道:“你知道外面来的人是魏忠贤,他手底下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我能猜到的,他迟早会知道。这西三岔盐场,肯定有认识你的人,以他的手段,查到你的身份,最多不超过七天。”
年轻人狠狠咬着牙,良久缓缓吐出一口气,神色冰冷的道:“是我小看你们了。”
温体仁忽然笑了,目光从书上移开,看着这年轻人道:“你是小看了所有人。你真的以为,你们的事,就那么的天衣无缝,没人看得出来?之所以你们能逍遥到今天,不过是各有忌惮,相互制衡之下的装聋作哑罢了。一旦朝廷较真,派遣得力之人,清查出一切,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
年轻人心底既对温体仁感到害怕,又暗自佩服,看了眼门外,道:“天使,若非我以无法回头,倒是真想拜在你的门下。这几日多有得罪了。”
年轻人说完,就站起来,向外走。
温体仁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道:“我给你说了这么多,你不该回礼吗?”
年轻人脚步一顿,继而道:“那三位里面,有一个常年与鞑靼人做生意,有一部盐,是高价出关的。”
温体仁一点都不意外,只是在思考,是那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中的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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