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辈子再洗心革面?

空气凝滞,千钧般压在众人心头。沉重的威压下,所有人都保持鞠躬的姿态,低下头屏住呼吸,连汗水滴落的声音都如此清晰可闻。

就算再迟钝的新人也听懂了直总的未尽之语。

背叛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纪律主任跟在身后,注视着这一幕,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不堪过往,颤抖地闭上眼。思忖再三,他终于缓缓小声开口:

“直总,不然先把人关起来再教育下——”

直总恍若未闻,冲左右副手微微颔首。

副手立正行了个礼,随后走到纪律主任面前,以迅雷之势狠狠朝他的肚子连挥两拳!

“扑通——”

纪律主任捂着小腹,痛苦地跪在地面,瞬间汗如雨下,不断哀嚎。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多说的,请您原谅!”

直总却并不去看地上蜷缩的人。

权威是不容任何人挑衅的。

对于金字塔顶端的人来说,主任与普通人员,只是大蚂蚁与小蚂蚁的区别,与他何干呢?

他伸出手指,视线在人群中来回穿巡,最终落到唯一站立的人身上。

少女青春正好,背靠着窗,脸颊藏在微微阴影中,显得有些神秘莫测。她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生死,懒散地抱胸站立,挑眉一笑。

视线交汇。

“凌逍。”

直总再次念出这个名字,真情实意地泄出一丝叹息。

“不得不说,这个计策很成功,但也很可惜,千算万算,你无法算到我的提前到来,所以只能注定功亏一篑。你很聪明,也很有定力,假以时日足以堪任我的副手。可聪明用错了地方,就只能对你说一句——”

“抱歉了。”

他静静地看向她,随后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和蔼可亲,又带着高高在上的漠视,转身推开门。

“谁把手机拿出来给新人的?太不注意了,送到学习房教育。各位家人也要引以为戒哦。”

“现在……把凌逍与她的弟弟带走。”

至于带走到哪里呢?

直总没说,大家也不知道,反正就在此刻,他们已经注定了死亡的命运。

魁梧的副手便要上前抓住怔在原地的阿杰,邀功心切的另外几人也团团围住姐弟二人,下手极重,丝毫不顾及是否会伤到他们。

凌云从厕所被拉到客厅中,浑身还湿漉漉的,止不住地颤抖。

从刚才被发现,他整个人就一直处于极度的惶恐不安之中,恍恍惚惚,等待命运的审判。

转瞬间,周遭那些“温和可爱”的家人们,露出狰狞的表情,恶鬼一般团团围上来。可是分明几个小时前,他们才笑着对自己说“从此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是他们这群人的错……

不,是自己的错!

是自己过于幼稚天真,轻信他人,把可笑的骗局当作自己的归宿!

是自己无能,拖了姐姐的后腿,才导致现在的局面!

生死关头,浑浑噩噩的头脑从未如此清明,过去十七年的人生走马灯一般从眼前略过。那些叛逆的、不羁的幼稚时光逐渐模糊,沉淀遗留在眼前的,是昨夜房间内与姐姐推心置腹的交谈,以及几年前,她偷偷前来看望却被自己赶出去时的那一滴泪。

他血脉相连、真正关心自己的家人,即将因为自己的失误而死去。

不……他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他是男子汉,要命一条,但姐姐决不能死在这里!

凌云猛然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以身躯抵挡住众人的拉扯。平时学校里打架的那些招数此刻尽数用在了这里。他一手护住头部防止被击打,侧身跃起,一把扯住凌逍,拼了命地拉她向外狂奔。

“姐,快跑——”

凌逍一直从容的表情终于有了些微变化。

她缓缓睁大双眼,紧盯着两人双手紧握处,感受到那里传来黏腻的手汗,以及滚烫的温度。

“好一个姐弟情深。”直总嗤笑一声,随意挥了挥手。

副手有力的拳头立刻落在凌云的侧脸、后背、小腿……砸到柔软的身体上,想也知道该有多痛。

可他全然不顾这些,以身做盾,紧咬牙关,试图用自己的身躯为她撕开一条血路。

“姐,对不起。我没发完短信,真是太没用了。”

小少年没有经历社会的毒打,心理素质不好也是正常的。可机会只有一次,若是要让警方出动足够多的精英力量,确保蚁窝一样灵活防守的据点被一网打尽,短信内容就必须足够引起他们的高度重视,否则……还会重蹈一年前的覆辙。

这里存在的不仅仅是罪恶的传销,还有绝不可饶恕的,被掩盖的杀人真相。

“错的不是你,而是这个世界。”凌逍深沉道。

“姐,这种紧要关头就不要学我发表中二言论了!”

“我想说的是……那次,我,我不该赶你走的。”

他没有回头,假装说的轻松,可那声音却充满了绝望的自嘲。凌逍听得出少年的哭腔,也听得出那发自心底的忏悔与真情。

系统也简直要哭出来了:“凌逍,再这样下去他真要被打坏了,快想想办法啊!”

凌逍叹了口气,停下脚步,一把将凌云扯回到身边。她仔细端详了一番小少年青紫的嘴角、脏污的血迹,笑了笑。

赤诚的心,不该在谎言的泥泞中继续沉沦。

原时间线里,他会是个什么结局呢?

她前所未有地,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发顶。

“辛苦你啦,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接下来交给我吧。”

“放心,咱们姐弟俩,都不会有事的。”

这是她对于“凌逍”的承诺。

说罢,凌逍举起双手,表示臣服投降,微笑地看向直总。

“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若是她哭泣求饶、或是撕心裂肺地咒骂喊叫,都绝不会有人理她。可是此刻,她依旧是从容不迫的,甚至是以商量的语气,平等地与直总面对面交谈,尽管是这种关头,也未曾有丝毫气弱。几人不禁停了下来,觑着直总的脸色行事。

蚂蚁最后的挣扎也只是徒劳,直总也不打算继续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哗众取宠的事情上。他作势离开,却听凌逍继续道:

“传销,也分南派与北派。咱们好歹算是先礼后兵的中间派,要打要杀之前,不至于问两句话的时间也不给我吧?”

“您位高权重,想必是以能力服众的。还是说——你怕我?”

怕?摸爬滚打多年,直总混到如今的层次,自然不会在意这种小孩子家家的挑衅。

却听凌逍继续以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所谓杀鸡儆猴,老板,我感觉吧,这鸡要当面杀才更有效果,鸡哀嚎得越惨,猴子越敬畏臣服,不是么?”

“再说,我自己不就是个典型的反动分子嘛,拿我作例子教育教育大家也好啊。好歹死之前,让我明明白白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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