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昌弯弓搭箭,缓缓拉满了弦。她咬着牙,用了狠劲,誓要让姜岁岁吃些苦头。
箭身上的根根倒刺闪着寒芒,嗖的一下射了出去,径直朝着夭夭而来。
可夭夭却不躲不避,随手甩出了鲛麟鞭,那鞭身像条活龙,顷刻缠住了箭迭。寒光凛凛的箭迭被鲛麟鞭一拦,反倒调转了方向,直冲宁昌而去。
宁昌吓白了脸,竟一时忘了动作。
这当口,忽有叮咚之声,一柄玄铁剑横了过来,硬生生将箭簇拦了下来。
夭夭抬眼,便见了满面怒容的隋衾,以及隋衾身后目露嫌恶的太子。
宁昌一见太子,立马丢了弓箭,委屈道:“太子哥哥,姜岁岁昨日打杀了一位宫人,还用鲛麟鞭绞晕了我的乳母。我实在气不过,跟她讨要个说话,竟差点被她射杀。太子哥哥,你要替我做主。”
太子还未说话,隋衾已是怒不可遏:“姜娘子,做人怎可如此恶毒,真真蛇蝎心肠。”
夭夭懒怠理他,只脆生生问宁昌:“公主说我杀了这位宫女,可有证据?”
宁昌梗着脖子,气哼哼道:“自然,昨日你因这位宫人跳的舞不甚合心,便大费周章将人召了回来,最后更是冷着脸走了。这可是许多贵女都看到过的,依着你的性子,事后不将人处死才怪。常岁姑姑只因瞧见了你行凶,便被绞晕了过去,你还有什么可争辩的?”
围观的贵女们纷纷附和,觉得这事确实是姜岁岁做的出来的。
太子面上的嫌恶再藏不住,出口的话更是冷寒,他说:“岁岁,你可知道,杀人当偿命。”
夭夭在心里叹了口气,不是叹她这未婚夫的绝情,这她早就知道了。她只是叹原主的人缘也忒差了些,竟没有一个人替她说话。
她也不争辩,忽而折身往殿中而去,路过晕死在地的常岁姑姑时,脚下一滑,跌在了她身上。胳膊肘不偏不倚,重重杵在了她的肚腹处。
常岁姑姑“哎呦”一声,竟一下子弹坐了起来。
大殿内有片刻的寂静,围观者皆露了出惊讶神色。
常岁姑姑愣了一瞬,只好捂着额头装傻:“我这是在哪里?姜娘子的鞭子好生厉害。”
夭夭却未同她费口舌,只转身朝隋衾与太子招手:“劳烦两位过来瞧瞧这舞姬的尸首。”
她说着,抬手掀开了舞姬身上遮盖的白绫。周遭有胆小的贵女,低低惊呼一声,纷纷往后退去。
这具女尸浑身上下并无明显伤口,只额上一枚用鲜血绘成的六芒星艳艳夺目。
夭夭站在殿中,口齿清晰,落落大方,她说:“殿下,您看见这六芒星了吗?我曾听闻有种秘术,乃是取三位阴命之人的魂魄,炼成怨魂器,可破道家锁魂阵。”
她说着,抬手指了指门楣。
太子同隋衾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便发现了殿门上的通魅纹路。
再看看那位宫人额间鲜血凝结的六芒星,他二人交换了个眼神,神色俱都严肃起来。
夭夭知道,司天监监正同太子都是身怀异术之人,她能想到的,他们也能想到,提点完这句后,便也不再多言。
唯有宁昌不服气,嚷道:“什么怨魂器。姜岁岁你休要胡乱攀扯……”
只她还未说完,便有內侍慌张来禀:“殿……殿下,偏殿有位宫人暴毙了。送个早膳的功夫,便死在了水榭中。”
夭夭一愣,忙问:“这位宫人额上可有六芒星印记?”
那位內侍沉思一瞬,忙磕头道:“似乎是个六芒星,额上血淋淋的,也瞧不真切。”
夭夭听完,一颗心直往下沉。
第二个了,再有一个阴命之人的魂魄,这锁魂阵便再也压不住那东西了。
太子的神色也凝重了几分,这次再未犹疑,他命人将诸位贵女遣散,关了殿门。
宁昌灰头土脸的站在门前,狠狠跺了跺脚。她鬓发早被夭夭长鞭甩来的劲风吹散,此刻头发散乱,好不狼狈,也只能负气而去。
殿内太子负手而立,这才想起昨晚夭夭着人递的话。
他面上的厌恶神情淡了些许,转头问夭夭:“岁岁,昨晚之事,你可详细同孤讲来。”
夭夭颔首,便将昨晚遇见“双生子”起舞,并陷入妖物结界一事,同他述了一遍。只隐去了同沈阙相处的情形,她还不愿在明面上同那人有牵扯。
她嗓音虽软糯清甜,却语调果断,毫不拖泥带水,站在殿中脊背挺直,不卑不亢,有种少女果敢的担当。
太子从未见过这样的姜岁岁,目光竟不由自主,在她身上微微停顿了一瞬。
只在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时,急忙移开了视线。
他是知道姜岁岁对自己的痴迷程度的,生怕这多关注的一眼,又燃起了她心中的小火苗,让她像从前那般,做出纠缠不休的举止。
可他未想过,清凌凌的少女忽而上前一步,仰起头,黑白分明的眸子看住了他。
她说:“殿下,岁岁对曾经给殿下造成困扰深感抱歉。往后岁岁必定知分寸,不会再过多打扰。只是,若是日后岁岁有事要禀,那肯定是真的有事,绝不会借机骚扰陛下,还望您能认真听取。”
夭夭也是真的担心,若日后有紧要事求助,却又被当成借故接近太子而打发了,岂不是很麻烦?是以今日需得把话说明白了。
她这话出了口,别说太子,连一侧的隋衾都目露诧异,而后不可置信的轻嗤了一声,只当这位姜娘子是以退为进,开了心智。
太子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只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便转身吩咐隋衾,将这宫中阴命之人立时聚集到水露楼,层层护卫起来,绝不能再出半分差池。
不管这寒蝉宫有什么东西,先等到臣子家眷们离了宫再说,毕竟事关皇家名声。
夭夭这才放下心来,她是相信司天监的能力的,既然不会再有阴命之人被炼成魂器,这锁魂阵破不了,那东西便出不来。
这事很快被太子压了下来,对外只道寒蝉宫的两位宫人出了意外。
这富丽堂皇的寒蝉宫,依旧热闹香浓。
早膳后,贵女们多结伴往后山赏花去了,抑或去洛水湖泛舟。夭夭左右无人相邀,也懒得应付,便打算从后门往水榭赏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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