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书瑶知道沈以承取消联姻的事,是在春节。

那天她在家里待着闷,跟着陆澈去蓝屿山庄玩。

那天陆澈正好有个新年牌局,陆澈的朋友圈孟书瑶都认识,大家都拿她当小妹妹,说话也不避着她。

打了三圈牌,周祈忽然说:“听说了吗?沈以承和赵家的婚事取消了。”

孟书瑶当时在喝奶茶,闻言一顿。

陆澈侧头瞧了她一眼,然后才看向周祈,“哪来的消息?”

周祈道:“今天早上刚听说的。听说沈以承很早就要取消联姻,但赵家不肯,闹了很久,还威胁沈以承如果取消联姻,就和要徐家联手对付他。”

谢凛道:“沈以承这招棋不太妙啊。和赵家联姻,对沈家百利无一害,他现在突然要取消联姻,赵家的面子往哪里搁?指不定回头就和徐家联姻,两家联手对付沈以承,他腹背受敌。”

孟书瑶不懂商业上的事,但听见沈以承因为取消联姻,要腹背受敌,脸一下子白了。

陆澈问:“消息确切吗?怎么完全没听说。”

周祈道:“赵家压着呢。这么大的事,关系到赵家的脸面问题,能压一天是一天,眼下大概率是沈以承不想压了,让人放了风声出来。”

谢凛百思不得其解,“沈以承什么情况啊?哪个美人让他宁愿得罪赵家,让自己腹背受敌?”

陆澈似有若无地朝孟书瑶看了一眼,孟书瑶呆愣在那里,奶茶也忘记喝。

下午离开蓝屿山庄的时候,孟书瑶坐在副驾驶,忽然忍不住问:“陆澈哥哥。”

陆澈专心开着车,轻轻“嗯”了一声。

孟书瑶侧头看他,不解地问:“沈以承不是已经很厉害了吗?为什么取消联姻,会让他腹背受敌?”

陆澈道:“沈以承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沈家自从他爷爷走后就一直败落,他父亲不善经营,上台以后做的每一项决策几乎都做错,看中的每一项投资几乎都亏钱,后来权力被高层架空,这些年来,沈氏集团内部腐败严重,一度濒临破产,沈以承回来接手公司以后才扭转局面。”

“不过沈以承也才接手公司几年而已,且他当年为了整顿公司内部树敌太多,联姻能够让他根基更稳,而他现在忽然要取消联姻,相当于把盟友推向了敌人,到时赵家咽不下这口气,转头对付他,他不见得能全身而退。”

说到这里,陆澈侧头看了眼孟书瑶。

他实在想不通沈以承为什么要突然取消联姻,让自己陷入险境,除非是他动了凡心,不想再牺牲婚姻。

至于那个让他动凡心的人……除了孟书瑶,他暂时想不到第二个人。

*

自从那天和陆澈从蓝屿山庄回来,孟书瑶就有点心事重重,初六去姑姑家里吃饭,被妈妈拉着陪她打牌,她坐在边上走神,连姑姑同她说话也没有听见。

母亲轻轻拍了下她的手,笑道:“阿瑶,姑姑跟你说话呢。”

孟书瑶这才回过神,抬头看向姑姑,抱歉地说:“对不起姑姑,您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孟虹笑道:“我问你谈了恋爱没有?不小了,遇到合适的可以试试。”

孟书瑶轻轻摇头,“还没有。”

孟母笑了笑,说:“好了,你自己去玩吧,让你坐在这里陪我,你也心不在焉。”

孟书瑶得到特赦令,总算不用再陪长辈。

她到客厅去,坐了会儿,忍不住拿出手机。

点开沈以承的微信好多次,想问他取消联姻的事是不是真的,可话在输入框反反复复输入好多次,始终没有发出去。

她有些泄气,把手机丢在一旁,抱着靠枕发了会儿呆。

过了会儿,还是又忍不住拿起手机,点开朋友圈。

她下意识往下拉,拉了好半天,总算拉到余舟的朋友圈。

余舟上一条朋友圈是昨天晚上发的,定位在南山度假山庄,附言:复工,明年见。

孟书瑶看了会儿,忍不住退出朋友圈,点开余舟的微信:“你上班了?”

过一会儿,余舟回复过来:“初五复工,惨啊。”

“沈以承呢?”孟书瑶忍不住问。

余舟回复:“沈总压根就没过年,春节出了趟差,昨天刚回来。”

“你们在公司?”孟书瑶问。

“没。”余舟回复道:“公司还没复工,我跟沈总在南山,检查工作。”

“要待几天?”

余舟回复道:“估计还要待个两三天吧。”

又问:“怎么了?你要来?”

孟书瑶回复道:“不。我随便问问。”

然而嘴硬说随便问问的孟书瑶,当天晚上就出现在了南山。

她拎着行李箱,去酒店登记的时候,前台小姐热心地跟她说:“小姐你来得真是时候,刚好还剩下一间房,要是再晚一点估计就没房间了。”

孟书瑶有些惊讶,“这么多人啊?”

前台笑着说:“这几天过春节,好多人举家出来度假,所以房源比较紧张。”

前台一边说一边帮她登记,“小姐之前来过南山吗?”

孟书瑶道:“没有。”

“南山挺好玩的,而且很多好吃的。”前台将登记好的身份证还给她,说:“南山上面有座寺庙,求什么都很灵,孟小姐如果想上香,可以明天赶早去烧炷头香。”

孟书瑶笑了笑,说:“谢谢。”

“孟小姐,这是您的房卡,山庄里有温泉池,您如果需要的话可以提前致电前台预约。”

“好的,谢谢。”孟书瑶接过房卡,跟着有服务生过来帮她拿行李,说:“孟小姐,我帮您拿行李。”

“嗯,谢谢。”

回到房间,已经快十点,孟书瑶并没有到处去玩,她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了睡衣,然后就钻进被窝里。

她今天开车已经有点累,在被窝里玩了会儿手机,没多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孟书瑶难得起个早床,吃完早餐就开车去山里的寺庙烧香。

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起得够早,然而等到了寺庙,才发现里面已经香火鼎盛,络绎不绝的人进庙里烧香。

孟书瑶很少进寺庙,难得来一趟,倒也十分虔诚地在大殿前拜了拜,然后拿上三炷香进了大殿里面。

上完香,出来的时候,顺便在门口求了一道签。

解签的师傅问她求的是什么,她想了想,说:“姻缘。”

师傅笑了笑,跟她说:“不错,是支上上签。”

又观察她的面庞,“施主面相很好,另一半也定非池中物。”

孟书瑶没忍住笑,很开心地捐了香火,说:“谢谢。”

从寺庙出来,孟书瑶在山里兜了一圈,买了点纪念品,便准备开车回酒店。

因为快到中午,大家赶着下山吃午饭,一路上车辆很多,断断续续地堵车,孟书瑶难得有耐性,还把音乐打开,打算慢慢挪回酒店。

谁知道车开到半山腰时,突然抛锚,孟书瑶尝试了好几次,都没办法重新启动。

后面的车辆等得不耐烦,开始按喇叭催促她。

孟书瑶不由得皱眉,索性拔了车钥匙下车,到后备箱拿了故障的提示牌放到车尾。

然后拿着手机到空旷的地方,给余舟打了通电话。

电话那头,余舟正在跟沈以承汇报工作,看到孟书瑶的电话打进来,不由得愣了下,下意识抬头看向沈以承。

沈以承目光落在余舟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上,沉默了几秒,抬头看向余舟,“愣着做什么,接啊。”

余舟心道,您不开口,我哪儿敢接啊。

这会儿得到指令,余舟才当着沈以承的面接起电话。

办公室安静,沈以承甚至好整以暇地靠着椅背,看着余舟接电话。

电话那头,孟书瑶的声音传来,说:“余舟,你现在方便吗?我的车子抛锚了,就在南山寺下来的路上。”

沈以承在这头听到,不自觉地皱起眉。

余舟下意思看了看沈以承的表情,然后说:“那你先找个安全的地方等着,我马上就过来。”

挂了电话,孟书瑶就在路边找了个安全的地方站着。

大概等了有十分钟左右,远远看到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开上来,然后就停在她面前。

她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车门打开,沈以承从车上下来。

两人上一次见面,还是两个月前。

那个时候,孟书瑶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和沈以承有任何交集。

以至于此刻见到他出现在她面前,她一时间竟然有些想落泪的冲动。

她忍着情绪看着他,问:“怎么是你?余舟呢?”

沈以承看了她一眼,忽然有些不高兴,“怎么?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

“余舟有事要办。”沈以承忍耐着回答一句,然后朝马路对面看过去,看到孟书瑶的车停在那里,问:“车子怎么了?”

孟书瑶:“不知道,突然就发动不了了。”

沈以承道:“等会儿吧,我叫了拖车的。”

孟书瑶“嗯”了一声,也不再说话了。

沈以承和孟书瑶并肩站在路边,两人不对视,也不讲话。

过一会儿,沈以承从裤兜里摸出盒烟,抽出一根咬在齿间,然后摸出打火机,一手护在烟头前挡住风,一手点火。

孟书瑶看着他,犹豫很久,终于还是问出口,“听他们说,你取消联姻了?”

沈以承闻言顿了下,半晌,很淡地“嗯”了声。

孟书瑶望着他,忍不住问:“为什么?”

沈以承没回答。

他深深吸了口烟,过很久,才终于转头看向孟书瑶。

他目光很深,盯着孟书瑶看很久,但最后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只问了句,“你来南山做什么?”

孟书瑶道:“我来烧香。”

沈以承点了下头,又低头抽烟,再没问别的。

过了有十几分钟,拖车公司的人来了,沈以承过去交涉了一下,然后孟书瑶就看着拖车公司的人把她的车吊上拖车。

等拖车公司的人将车子开走后,沈以承才走回来,拉开驾驶室车门,对孟书瑶说:“上车。”

下山的路上,两人坐在车里,谁也没主动先说话。

直到车子快开到酒店,沈以承才开了口,问:“回家吗?”

孟书瑶道:“不用,我住在酒店。”

沈以承明显愣了一下,侧头朝孟书瑶看了一眼。

孟书瑶解释说:“我来南山玩两天。”

沈以承沉默一会儿,半晌才又开口道:“南山能玩的地方不少,酒店背后有一条商业街,有很多吃的玩的。”

孟书瑶点点头,说:“我打算在这里玩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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