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季鳞在道观的厨房忙活了一早上,一直没有听到师父来厨房院子里落座的声音。

她在院子里的桌上摆好菜碟和饭碗,想了想,往师父的院子去敲门。

“师父,”院门还是昨晚她离开时的样子,季鳞一路喊着走到了主屋。

“师父!”

“咚咚。”

“师父,早饭做好了!你在屋子里吗?!”半晌,屋内静谧无声。

她大着胆子再次推门,年久松滑的木门轻轻一推就往两边慵懒的靠去。

正间的桌上放着一封书信。

左侧的偏屋和屏风遮挡了半边的里屋均一览无余。

她的师父不在房间里,可能昨天晚上就没有回来。

季鳞懊恼自己昨夜子时径直回了房间,没有过来看看。她顾不上失敬,走进屋子里,从正屋到偏卧书桌,又进到卧室。

来回看了两圈,语气担忧地往门外张望,

“师父?”你在哪里?

她看到了桌上的那封信,拿起,手指飞快地揭开封口,里面是闻阳道人留给她的书信笔迹。

季鳞越看,眉头越发紧蹙。

信中内容,意简言赅,闻阳道人说他前几日修行忽有感而发,隐世修炼在现世已不是正规的修行之途,只有历练红尘懂得世俗道理,与世间相容互通,才能得修行真谛。

现在季鳞成年了,他心事已了,无所顾念。

他已经在云游四海的路上,准备去拜访各地隐居的故交知己,开拓心境。

让季鳞不用担心他。

此外,他知晓季鳞虽然表面风轻云淡,但实则很在意今后打算。

所以他为季鳞弄来了一封山海大学的通知书,得来途径只因山海大学的前校长与他有旧恩,亦是他的故交。

“若汝已心有学所属,可无视此方世人所说的学府录取文书。

寻得尔真心即可。

若鳞心无所属,又别无所求。不妨去找你的大师兄,进入学府学理做人,往后善德善行,一切随缘。”

——闻阳道人。

季鳞侧身往桌上看去,只见一封方方长长的录取通知书放在桌面上,方才被宽大的信封压住了。

录取通知书的封面上是古篆修饰的褐金色底纹,上书“山海大学”几字龙飞凤舞、骨字金精,虬龙、劲凤狂舞于边边角角的云雾图样之中,堪称是一封吸睛又很有风格的大学通知书。

她飞快折好师父的信,细心收好。

然后迫不及待拿起通知书,三两下打开,把里面的几页厚厚的说明事项的纸拿出来,连同通知书盖着的最底下,送到阴山镇的用以寄送通知书的信件快递上的字,也都认真看了一遍。

她越看,就越发忍不住高兴得翘着眉毛,眉飞色舞,秀气的鼻尖一吸,差点要被师父这悄无声息的动作给弄得感动落泪了。

“师父,唔你真好。”

季鳞笑了起来,憋着笑唇,脸颊微鼓,硬是舒朗地弯出个好看矜持的弧度。

她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忍着忍着还是破了功,“嘿嘿……”

细看是有些个猖狂难耐的袒唇露齿,两行白牙像排米,被薄唇压住,唇红齿白。

山穷水尽,路转峰回。

小生得意窃喜。

昨日到今天才缓过来的郁气一下子就没了,季鳞又拿起师父的信件在脸上蹭了下,“师父,你对季鳞真好!”

她站起身,双手忙抓起所有的纸张硬壳,向着空空的里屋鞠躬:“谢谢师父!”

旋即又朝屋子正间墙上挂着的道家祖师爷的画像鞠了一躬,“还要感谢我家道祖爷爷的庇佑!万分感激!”

得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东西,季鳞心中知足。

虽然还不知道山海大学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但师父向来严谨,肯定不会坑她。

倒不如就像师父说的,等她安置好道观后就去投奔大师兄。

顺道再打听下山海大学在哪里。

-

她想好就开始筹备。

一个人兴高采烈、心神飞扬的吃了顿冷掉的饭菜。

跑回房间,忙前忙后收拾东西。

小阴山的山上虽然有网络,但是信号不太好,季鳞用手机搜索几次都没能从网页里跳转出什么内容来。

她也不泄气,高涨的情绪一直到第二天清早都还有余韵。

一大早,几个眼熟的穿着制服的人就来敲她院子的门。

他们提前得了大师兄的通信,询问她之后的打算,要是她打算下山,道观就由他们接管,负责定期的清理打扫。

季鳞和他们聊了聊。

之前道观都只是开放前殿的几道教始祖供奉和香火台,让山下的居民和猎奇的游客能进入祭拜,平时也有专业传道的道士在管理。

比起正经的道士,季鳞总觉得天师一道和传道士是不同的,闻阳道人也这么说。

前殿她几乎也不会过去,平时连主持道会、祭拜行法也不会。

可现在后堂的屋子也要封管,季鳞突然有些舍不得自己住了这么多年的地方。

这些所谓的专业人士说:在她和闻阳道人走后,道观还是会依照往日的情况开放。一些私密的地方会封闭管理,不会让道观和道观财产有所损伤。

和人商谈,交接事项两天。

季鳞在把自己要带走的行李,按照大师兄给的地址从阴山镇寄走后,总算放下了心结。

-

天师下山这天,她把身后的背包丢进车后斗,让来接她的三轮车师傅在小阴山脚下等一等。

“那好,但你要快点回来。你给的去火车站的钱只够约我半天的时间,我下午还要跑南乡县去接人送货。”

“好,不会让师傅你难做的,就只用半小时,我一会儿就回来。”她说着,又转身朝山上跑去。

小阴山背后云雾缭绕,银瀑成丝,青山绿树吸云吐雾,沁人心脾,乃是稀人旷世奇景。

季鳞脚步冲冲地停在小阴山断壁悬崖边,望着谷底的深涧,她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无声无息的空谷呼喊:“喂——”

“我要下山了!”

喂——我要下山了——

“几个月回不来,你们不要生气行不行?!”

“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远门,真的很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等我回来了,再跟你们讲所见所闻怎么样?!先说好了啊!”

她把想说的一口气喊完,只听如朦胧洪钟的回声一阵阵撞在头顶遮挡的崖壁上,打破了这处天然的险峰落得的常年寂静。

季鳞原地等了一会儿,回声渐停,无人回音她。

时间有限,她也没再停留,转身往山下狂奔而去。

运动衫外套从两肩滑开,嵌在臂弯处被山风吹得鼓起,她就像一只渺小灰扑扑的大鹏,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连步提飞地‘滚’下山。

翻身从机动三轮车的后面爬上了车斗,季鳞捡起自己的背包拍了拍灰,对三轮车师傅道:“师傅,我们走吧。”

师傅转头看到她跑路下山时,俯冲随时能跌出十几米脸朝下的样子,感到心有余悸,斟酌问道:“你没事了?”

“嗯。该说的都说完了,可以走了。”

季鳞笑笑,拘谨地抓起背包放到腿上。

三轮车师傅不再多话,开动车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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