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你妹妹传递出来的这个信号,你考虑一下该怎么...”见萧鹤一直不说话,何医生轻叹一声后说了半句话。
后面的话不知道是说不出口,还是说不清楚,“没什么别的事情的话,我先出去了。”
“谢谢何医生,麻烦你了。”萧鹤下意识的礼貌着,并目送何医生离开了病房。
当病房里只剩下兄妹两人,萧鹤走到床边半蹲着身子,一只手抓住床边的护栏,另一只手想抚摸一下妹妹,却又犹豫着。
“你现在到底在经历什么...”萧鹤特别小声的自言自语着,发出来的声音就像是一个失去了生命活力的人一般让人觉得极其无力。
只有时钟声的病房里没有第二个声音回应他的问题,他慢慢蜷缩起身子,就像是自己在拥抱自己,“我该怎么做啊...”
过了一会儿,病房里出现了一个短暂的抽泣声,一个来自萧鹤,却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抽泣声。
他在忍耐,习惯性的忍耐。
“哒哒。”
在这个短暂的抽泣声后,窗口位置出现了一个轻盈的脚步声,打破了病房内苍白的寂静感。
脚步声一点点靠近萧鹤,萧鹤始终没有回头,甚至反而埋下了头。
当脚步在萧鹤的身边停下,一个身影蹲在了萧鹤的身边,原本冰冷的四周出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
萧鹤有些意外于自己被这个温暖感染,这才抬起头,看着依然扎着双马尾,脸上带着浅浅笑容的女孩,“你怎么来了?”
女孩保持着微笑,轻轻耸了耸肩,“这个时候...有个人能说说话应该是件好事吧。”
听女孩这么说,萧鹤的眼睛慢慢垂了下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着他这个样子,女孩伸出手,抓住了萧鹤已经不自觉把病床护栏捏到断裂的右手。
“那你就想明白,你现在最核心的情绪是什么。”
萧鹤看了一眼女孩纤细的手,眼神里慢慢流露出挣扎和自责的情绪,“我爸是得癌症走的,胰腺癌晚期,我们坚持了几乎没有意义的手术,结果术后一个月就扩散了。
那之后的几个月他每天都很痛苦,没有办法吃东西,没办法下床行动,又时常伴随着疼痛。
差不多在他走之前一个月的时候我问他,爸你还有什么心愿,或者有什么我能做的事情。
他用几乎已经力竭的声音告诉我,他想立刻...死。”
萧鹤眼神中自责的情绪开始占据主导,“其实我心里都明白,全身扩散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活着的每一天都在遭罪。
可是我真的做不到啊...
当医生再次询问我的态度时,我依然告诉医生,不管用什么办法,让我爸哪怕能多活一天就好。
因为活着就是活着,活着我就是有爸爸的人。
我的坚持,让我爸在极端痛苦的情况下继续活了一个月。”
“所以你现在觉得你当时的决定是错的?”此时的双马尾女孩,有一种知性的温柔。
萧鹤摇了摇头,“那一个月我确实一直都觉得我错了,我每天都很自责。
可当我意识我爸真的走了的那一刻,我发现我脑子里不受控制的冒出了那个熟悉的念头...如果能再多活一天都好啊。
因为人走了,就是走了,就是这个世界上突然就少了一个人。
彻彻底底,绝对不可能再有相逢的少了一个人。
这个世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继续往前行进着。
可我的世界,就是永远,永远的少了一个人。”
女孩靠近了萧鹤一些,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温暖更加明显,“所以你现在最大的痛苦,是人在疾病和生命面前的无力感。”
萧鹤没有回答,他并不完全确定,但又似乎认可这个答案。
女孩直接盘腿而坐在地上,脑袋贴近萧鹤说道,“其实人生中那些让我们感知到无力的重大事件,它存在的意义很多时候就是为了让你明白人活着就是很无力的这个道理。
在疾病,生命,时间,宇宙等很多事情面前,每一个人就是渺小如蝼蚁。
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浪花,都足以让我们毫无抵抗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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