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梓话锋一转:“你根本不是什么佛宗的山门护法,你只是一个不知如何得了大机缘的幸运儿罢了。你根本不知道修行界之间的争斗,你何必插足我们之间的事情?我想把你留在武当,一方面我承认是你的实力已经足够威胁我的计划,另一方面,我又何尝不是想保全你的姓命。”

“什么计划?”易天行安静道:“在这个月之前,我确实只是有些特异之处的世俗人罢了。所以我也只会按照世俗社会的眼光来看这件事情,归元寺里的僧众待我如何,虽然其中自然也有利用我的因素,但毕竟他们帮过我不少。而你们。”他声音顿了顿道:“吉祥天究竟想进归元寺做什么?强索天袈裟是借口,向我兴事问罪仍然只是借口,我知道,你们想进归元寺后园,可你们进去了又如何?”

“你随我来。”秦梓轻声叹息道,然后向武当山上行去。

易天行满头雾水地跟着她向山上行去。

远远可以看见金殿在夜色里微微反射着淡淡光芒,易天行随着秦梓姑娘走入侧近的一间庙宇,推开墙壁上的一个隐门,便进了一间颇为简洁干净的小房间。

“请坐。”

易天行微微点头坐下。

“吉祥天录属上三天,一向只讲究修宝炼器,极少入世。所以你对我一直和归元寺过不去,有些不解?”

秦梓倒了一杯水,递给易天行。

“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易天行唇角一丝讥讽道:“比如先前你还要对我打打杀杀,这时候却又和我促膝谈心。”

秦梓微微一笑,美丽的脸庞秀光四射,易天行下意识地把双眼望向别处。

“我做事很直接。如果能用法力将你困在武当,我会毫不犹豫地做。实话说,先前我施咒脱开……”秦梓语声微微一顿:“你的怀抱,耗损真元太多,已经无力再次施展真兰弦,而不能施出真兰弦,我没有办法将你困在一个地方。所以我想和你讲讲,希望你能自动留在武当。”

易天行微微一笑:“姑娘说话够真接,我喜欢。若能说服我留在武当,那姑娘请讲。”

“你很强。”秦梓静静道:“这点或许你自己不清楚,但我明白,你就像是一块璞玉,稍加雕琢,必成大器。我既然想进归元寺后园,便不想在归元寺里与你对敌。”

易天行摸摸鼻子,苦笑道:“谢谢你夸奖我这个手下败将。”

秦梓又道:“可是对我为什么要进归元寺后园感到好奇?”

“正是。”

“因为我要去看一个人。”秦梓睫毛微垂,两只手指拈着水杯送到自己的薄薄双唇间。

“后园里的那个人?”易天行静静问道。

“不错。”

“为什么?”易天行面上平静,心里却开始翻滚,心想自己的老祖宗师父至少也得几百年没有踏足尘世,难道还会与人结怨?

秦梓道:“你可知上三天建派以来不过六十余年?建派始祖当年扫遍天下道门,凭着俗世修士无法相抗的力量,将所有道家术派一统于门下。”

易天行听她一说,不由想起当年那个建派始祖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神姿。

秦梓忽然悠悠一叹道:“那还是三十年代,始祖下昆仑山,往归元寺一探,结果重伤而归,不数曰便溘然逝去。”

易天行心中一震,对自己心中的猜想又多了几分确认,心想自己的老祖宗师父如果真是自己所猜想的那位,打遍天下无敌手的上三天开派祖师自然会被硬生生打的吐血——打遍天下无敌手碰到打遍天上天下无敌手的家伙会是什么样的下场?——这怪异的对决让他暗自偷笑,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仍然是一脸平静。

“我也是从典籍上看见这些秘辛,最开始颇为奇怪,后来慢慢查明归元寺后园里住着一位修为高深之人。”秦梓冷然道:“那便是我此行欲见之人。”

易天行忽然有些厌恶:“就算你开派祖师死在对方手上,可是对方一直呆在归元寺里,肯定是你祖师去招惹别人,技不如人,难道你们这些当后辈的就要死缠滥打?”他现在怎么说也是归元寺老祖宗的挂名弟子了,当然说话要偏着自家人。

“并非如此。”秦梓微微一笑道:“这不是私仇,而是公事。”

“公事?”易天行本是装糊涂,这时候却是真糊涂了。

“上三天开派祖师,只是昆仑派的一个小弟子,为什么短短数年,他就能成为中原道门法术最为高强之人?”秦梓轻声说道:“我下山之前才明白,原来是有仙人下凡授他法术,所以我上三天才能在修道门中独树一帜,无人能抗。”

“仙人?”易天行头中嗡的一声。

“不错。”秦梓苦笑道:“仙人抚我顶,多么有浪漫色彩的传说,可惜仙人也是讲条件的。”

易天行看见她唇角的一丝苦笑,知道必有蹊跷,皱眉问道:“这条件难道和归元寺有什么关系?”

“佛道两家向来交好。”秦梓道:“只是不知为何,我上三天历任门主都会往归元寺一探,而每次均是重伤而回。”

“去归元寺打架,难道这就是仙人的指示?”易天行隐约觉得捉摸到了事情的关键。

“人神相隔,我也不是很清楚。”秦梓面无表情,想来是不愿意就此事与易天行讲的太过清楚:“我只知道前两任门主都是因为归元寺内的某人而死。而如今……门主是我父亲。”

“于是你一定要想办法将归元寺里的那个人杀死?”易天行静静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既然你有这么重要的缘由,我自然也不能说你什么,只是觉得……”忽然讥讽一笑,在心里想道:“原来赫赫大名的上三天,也不过是仙人不方便出面时候的打手罢了。”

秦梓道:“我没有想过能够杀死归元寺里的那人。”她凝重说道:“门中的小册子上讲:此人当年犯下滔天大罪,被佛道两家镇压,而佛宗讲究渡化,所以只肯将这大妖镇压在金刚伏魔圈内,而仙家认为这大妖应该被诛,所以……”

“所以天上的神仙不好意思不看佛爷的面子,便在凡间喊些人去做这件事情。只是仙人和归元寺里的那个人有什么瓜葛?”易天行问道。

秦梓摇头无语。

易天行忽然打了个呵欠,“估计你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其实……”

“其实什么?”

易天行脸色有些古怪:“为什么你们不干脆把上三天散了去?这样和仙人的约定也就不算数,你的父亲也就不用再亲探归元寺,岂不皆大欢喜。”

“建一座城池容易,要想毁去,却又牵涉到太多的人和事,不论是内在还是外部的原因,都不会允许上三天的门主如此作法。”秦梓静静道。

易天行笑道:“忽然想到了金庸写的长乐帮,真像是要接赏善罚恶令的人们啊。”

“仙人?真有仙人吗?”易天行有些神游物外,“秦梓姑娘,你见过仙人没有?”

秦梓微微摇了摇头。

“上界的烦恼,何必让我们这些小人物争来杀去?秦梓姑娘,我劝你放过归元寺一马。”

秦梓坚定地拒绝:“事关家父生死,虽然他肯定不会赞同我的做法,但我还是要试一试。”

易天行皱眉说道:“我对归元寺比你熟悉,你可承认?”

“不错。”秦梓应道:“归元寺后园,我们道家人极难进入,而易兄在后园生活了一段时间,自然比我熟悉,敢问何以教我?后园里住的那人,是什么模样,你可曾清楚?”

易天行低头斟酌半晌后道:“那人很强,和你我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上的存在,你最好不要动他的心思,最终还是会铩羽而归。”

秦梓微笑道:“我不是莽夫,仙人都有所忌惮的人物,自然不是我们这些修道人能对付的。”

易天行奇道:“那你还要进后园?”

“不错。”秦梓静静道:“我吉祥天最擅长法器,用了几名弟子的姓命才弄清楚,原来归元寺后园里有一个伏魔金刚圈,这是佛家禁锢大阵。我不求败了那人,只求通过调动伏魔金刚圈替我父亲看看那人究竟有多厉害。”

“原来是个孝女。你们想进后园,就是想用方法去触动伏魔金刚圈?”易天行微微咪眼。

秦梓微微一笑,没有言语。

易天行曾经一头撞上过那道淡青色的伏魔金刚圈,在阵法尚未发动的情况下,已经感受到了那股堪比天地造化的雄浑力量,如果吉祥天真能想出办法发动伏魔金刚圈,那自己的老祖宗变态师父……能顶得住吗?想到这节,他不由有些拿不准。

“为什么不和归元寺的大师们说清楚?两相参详,说不定能够解开这个谜团,知道这些事情究竟是为什么。”易天行为了掩饰自己心中惊惶,转而问道。

“这些胡教和尚怎么可能相信我们的话,更何况我才不信斌苦老和尚不知道归元寺后园之人的身份。”秦梓冷笑一声,接着问道:“易兄听完我的解释,可否愿意不再插手我门与归元寺的争斗。”

易天行微微一笑,明白这是要自己做答了:“七眼桥下便和姑娘说过,我最重然诺,自然要慎重一些。这样吧,只要姑娘答应不会伤害到我的亲人,我便不理会这椿事情。”

秦梓微微一笑,似乎舒了口气。

“那我这便回省城了。”女生笑的很甜。

“一路回吧,我也想坐坐直升飞机,开开洋荦。”易天行笑的更甜。

推门而出,却不是原来的那间道观,而一间极富丽堂皇,极宽大气派的殿宇。

易天行愣在原地。

秦梓微微笑道:“一门入而百门出,正是武当的移势大阵,此处便是金殿,易兄可以多欣赏一番。”

易天行心中生出不祥的感觉,便听见小公子冷冷说道:“易兄今曰与往常不一般,身上多了丝不一样的气息。”

他眉头一皱,后颈那一根毛发又开始微微痛起来。

“好强的妖气。”秦梓叹道:“叫我如何敢信你。”

易天行正欲发难,便听见金殿之外,一片嗡嗡然地道士礼颂声响起:“德者道之符,诚者法之本,道无德不足为道,法非诚不足言法……”

“景霄大雷琅书!”博闻强识的少年郎大惊失色,却根本不及反应,便感觉身旁一座高大如山的塑像以一种不为人察的方式轻轻颤动了起来,空气中礼颂声往复遁环,带来一阵无由纹动,一股宛若天神般的气势将他死死压在地板上。

他用尽全身真元,强强扭动脖颈,向塑像望去,映入眼帘的却是颇为狰狞的龟蛇相缠景像。

原来是真武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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