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庆合家学渊源,家中世代行医,他自己又一生钻研医术,在医道一途可谓造诣颇深,平日里一向十分自负,然而这熏蒸疗法,他却也闻所未闻。

人老爱名。

他耗费无数心血,这才成就清水城神医的名头,虽然觉得这法子未必奏效,却也不敢让李青石尝试,万一让他蒙对了,他一个神医都治不好的病,反叫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人治好了,那他这神医之名恐怕不保。

于是冷笑一声,说道:“把一个尚在闺阁的千金小姐扒光,这成何体统?请县尊大人三思,若能治好倒也罢了,若治不好,日后传出去,人们定会说县尊大人叫人给耍了,恐怕会成为这清水城里的笑话。”

张高山皱起眉头,这少年能开出那张药方,显然是有真本事的,并非招摇撞骗之徒,然而周庆合说的也有道理,若他这法子不管用,日后传出去,人们可不管真相如何,多半会拿这事取笑他,有损声名,所以心里一时拿不定主意,又看向其他人,想听听其他郎中怎么说。

其他郎中可没周庆合那样的靠山,管他妈的这法子成不成,能把这烫手山芋扔出去才是正事!

一个上了年纪的郎中说道:“小人虽没听说过这样的法子,但医术一道博大精深,或许是因为小人见识浅薄。”

言外之意,可以试试。

其他郎中互相对视一眼,纷纷附和。

周庆合十分意外,不知道这些同行怎么回事,就不怕这少年真把人治好了,到时大伙脸面往哪里摆?心里暗骂,简直就是一群只会看病的蠢货,这点事情都想不明白!

张高山此时却仍有些犹豫。

他的夫人急道:“命都快没了,哪里还顾得上那许多?管他管不管用,先试试再说!”

张高山毕竟心忧爱女,听夫人这么一说,立马做出决断,对李青石客气道:“该怎么做,还得麻烦小郎中分派。”心想:“若治不好,就将这少年陪葬,震慑之下,想来就没人敢在背后说三道四。”

李青石根本就没听他们争执,已经写好了新的药方,他胸有成竹,笃定县尊大人一定会尝试自己这法子,因为在他看来,性命跟脸面哪个重要,这还用说?

在他指挥下,府里下人们忙碌起来,等做完安排,张高山道:“请小郎中先到偏厅暂歇,等小女的病情有了起色,本官必有重谢。”

李狗子一直等在外面,管家把两人带到偏厅,说道:“小郎中有什么吩咐,直接叫下人去办就行了。”退出厅外,顺手把厅门关了。

李狗子见没了旁人,问道:“石头哥,眼下是什么情况?”

李青石在椅子上坐了,伸了个懒腰道:“等着领赏吧。”

这时有下人奉上茶水,等人退出去,李狗子心神不宁道:“那病你能治?那怎么把咱关起来啦,门口还有人把守?”

李青石朝门口看了看,果然左右有人守着,也不在意,说道:“头一回打交道,人家信不过咱,那也正常。”

这虽然是座偏厅,却也十分宽敞亮堂,墙上挂着名家画作,左首有个博古架,架子上摆满珍贵古玩,靠里面横着一个屏风,屏风后竟放着一个恭桶。

连恭桶都备好了,显然在治疗结果出来之前,两人是休想走出这偏厅一步了。

李狗子心里没底,在厅里走来走去,李青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赞道:“好茶!”

李狗子道:“我说石头哥,这都啥时候了你还装模作样,你懂个屁的茶哟!”

李青石道:“咋不懂?老刘教过我。”

老刘的确跟他说过如何品茶,原本以为是在瞎掰,那个粗俗老头,咋可能懂品茶这种高雅玩意,这时按照老刘所教,细细品味县尊府里的茶水,竟隐约品出些味道,不由有些意外,实在没想到那个朝夕相处的寒酸老头,竟真懂得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

李狗子没空跟他闲扯,继续自顾自忧心如焚。

李青石道:“你踏踏实实把心放肚里,我的医术你还信不过?这么多年,咱们村里有人生病,哪次我没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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