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散朝后,真宗独留钱惟演和张耆议事,目的只有一个:如何让刘娥顺利入宫。张耆已官拜殿前都虞候,钱惟演则入学士院当差。两人都是潜邸旧臣,真宗对他们也无需藏着掖着,直接开门见山道:“刘氏随侍多年,深得朕心,朕欲接她入宫,常伴左右,不想皇后却以祖宗家法为由横加阻拦,这件事儿,你们两个可有什么好办法?”
张耆不以为然道:“官家与月夫人鹣鲽情深,早年阻力主要来自于先帝,如今官家荣登大位,纳一个旧人填充后宫,这等水到渠成之事,有什么可置喙的?”
钱惟演却说:“皇后为后宫之主,此事不经她同意,还真不好办!”
真宗有些烦躁,说:“若论品貌、学识与才情,刘氏比中宫不知要高出多少倍,况且她为朕幽居多年,朕若还不能让她重见光明,就枉为这天下之主了!”
钱惟演急忙说:“陛下可还记得当年月夫人在兴国寺内看相之事?”
真宗眼前一亮,说:“朕想起来了,当年咱们几个出府游历,有个方丈曾说小娥有后妃之相,当时朕也觉得不可思议,如今看来也并非荒诞之语。”
钱惟演笑着说:“人道是天命不可违,官家成为九五之尊,月夫人入住后宫,都是天意所至,不过官家若想风风光光纳入后宫,恐怕不会那么顺利啊。”
真宗长叹了一声说:“朕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刘氏被雪藏了十五年之久,这十五年,如果没有她的倾情相伴和出谋划策,朕焉有今日,朕若以宫女身份接她入宫,于心难安呀!”
钱惟演想了想说:“其实月夫人入宫最大的障碍是她的出身问题,只有把身份问题先解决了,其他再行商议。”
真宗笑着对张耆说:“你瞧,还是钱大学士能抓住问题关键,小娥出身的问题,就交给你们两个了。”
钱惟演苦笑着说:“我的好官家,微臣主持修编《册府元龟》一书尚未完结,再说了,这家世出身问题,不但时间、姓氏、祖籍要对得上,而且这人又得是名册上找得到,却已经无处可寻的,如此这般,才能瞒天过海,这难度可比修书难多了。”
张耆也说:“微臣武夫一个,干不了这个,还是学王继忠效命疆场,为大宋镇守边关来得痛快!”
真宗说:“大宋名将云云,还轮不到你一个都虞候征战疆场,即日起,你就听从惟演调遣,从后周时开始,排查所有四品以上的刘姓官员的履历家世。”
看着张耆咧嘴苦笑的样子,真宗不由得乐了,说:“当年在王府让王继忠抄写文章,就是你这副黑丧脸。”
一句话让三人想起来当年趣事儿,大家都乐了。
钱惟演说:“将来月夫人晋封,必会有人挑刺儿,官家尚需到吏部把东西补齐,以防万一。”
真宗松了口气,说:“这个主意好,你们两个务必造一份完美履历,到时候,朕看皇后还有什么借口搪塞推诿。”
钱惟演说:“皇后本是仁厚性情,想来是一时还没转过弯儿来罢了,其实后宫之中,官家还需征得一个人的支持。”
“谁?”
“太后!”
新皇登基后依照旧例,先皇后自然升为太后,若依惯例,李太后应该在先帝丧礼过后,就迁出正宫寿成殿,迁入历代太后所居的上阳宫中。
早年太祖、太宗之母杜太后曾居上阳宫;太祖皇帝驾崩之后,太祖晚年所娶的宋后迁居于此。后来宋后移居东宫,故而上阳宫空置多年,自然荒废了许多。新皇后郭氏谦让着说自己先住偏殿也无妨;李太后却说皇后理应居住中宫,国法不可违,自己则搬到西宫嘉庆殿居住。
李太后本无子嗣,当年真宗为亲王时,也曾得太后护佑。只是楚王当年得太宗器重时,太后就把他当做后半生唯一的依靠,并将自己的娘家侄女许配楚王;后来楚王被贬,其子年幼,楚王妃便将皇长孙托付于她。因此太后对于楚王,未免不存了一份私心。再加上王继恩一心想再建拥立之功,太后毕竟是妇道人家,耳根子软,架不住王继恩几次三番挑唆,故而先帝驾崩之时,着实委屈了当今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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