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得知赵元成已经出狱的那天起,蒋健开始被一种莫名的焦虑困扰着。

基于那张血泪混合的愤怒的脸,以及因入狱而导致家破人亡的悲惨事实,他总觉得赵元成会是一颗随时被引爆的定时炸弹。

他去了趟曾经关押赵元成的城北监狱,了解了一些后者的狱中情况。

从起初多次自杀,到后来不再闹腾,参加文艺汇演表演吹尺八,表现优异获得减刑,提前五年出狱了。

毫无疑问,这些关于赵元成的信息都是正面的。

但一走出监狱的大门,他依然心里不踏实。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从那以后,除了正常工作之外,蒋健还给自己增加了一项特殊任务:盯住赵元成,看他想干什么。

很快,他就找到了赵元成的住处——郊外一处价格低廉的平房单间,开始对后者实施了盯梢。

就这么断断续续跟了差不多一个月,他放弃了。

以他的观察来看,赵元成出狱后安分守己,并没有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相反,作为一名刑满释放人员,他出去找工作屡屡碰壁,在社会上几乎已经没有了立足之地。

蒋健想过是不是要帮他一下,但又觉得自己无能为力。

而且出于某种愧疚和胆怯,他不打算露面,避免与之产生任何没有必要的联系。

因为刑警队工作实在繁重,终于,他把赵元成放在了一旁。

这期间,他个人遇到了一件重大的家庭变故。

妻子童菲在某个夜晚突然提出要跟他离婚。

他深感震惊,追问理由。

“对不起,我不配做一个好的妻子。”

“为什么啊?”

“因为我生不了孩子。”

“我不在乎啊。”

“但我在乎。”

妻子的语气非常冷静。她的解释是,自己的压力太大了,因为她无法生育的原因,导致了蒋健与父母产生了如此大的隔阂和矛盾。

“原因都在我,对不起,我无法原谅自己。”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蒋健不理解也不同意。

“我已经决定了,就这么办吧。来,签字吧。”

她拿出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和签字笔,放在了蒋健面前的茶几上。

蒋健气得一把将协议扫在地上。

“我不签!什么毛病!”

“不签是吧?好,那我就起诉离婚。”

说完,童菲拖起早已准备好的行李箱,朝门口走去。

蒋健发了疯似的冲到了门口,挡在她的面前。

“你这是去哪儿?”

“这段时间我先住我朋友那儿。我还会回来拿东西的。”

“你这是干嘛啊,简直莫名其妙!”

“你让开。”

“我不让。”

“让开!”

说着,童菲试着一把推开他。

他用力一挥手,手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童菲的脸颊上。

童菲愣住了。

“你打我?”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童菲冷笑一声,然后缓缓撩起了长发,露出了额头。

眉角上那道伤疤在玄关顶灯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刺眼。

“菲菲,我……”

“你们他妈的全家都有家庭暴力吗?!”童菲猛地咆哮起来,“给我滚开,不然我就报警了!”

“别,别报警……”

蒋健此时懊悔不已。

他知道童菲如果真报警,留下家庭暴力的案底,作为一名刑警,他的职业生涯就完蛋了。

他痛苦地朝旁边挪了几步,把门让开。

“菲菲,不要走好吗?”

他恳求道,语气卑微,就差跪下来了。

但童菲还是毅然决然地拉开了门,离开了。

从那天起,他开始了独居生活。

而妻子的离开,并没有让他跟父母的关系得到缓解。

就这么又过了几个月,有一天,他路过一家书店的门口,被一个广告牌上的海报吸引住了。

海报上是一本名为《骗神》的小说封面。

下面的文字写着:本书作者、悬疑小说作家尺八将于今天下午两点来本店召开新书签售分享会。

在海报的最下面,是尺八的照片。

他愣了半晌,然后推门走进了书店。

书店里的人并不多,即便在店内特意划分出来的活动区域,也只坐了不到十个人。

台上的人侃侃而谈。

蒋健站在最后排的角落,默默地观察着这位叫尺八的悬疑作家。

瘦小的身材,黑框眼镜,短发,带有南方口音的普通话。

毫无疑问,这个人就是赵元成。

他在暗中默默地观察了赵元成,也就是作家尺八,听他讲述自己的处女作新书《骗神》的创作历程,突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甚至觉得,二十年前的凶杀案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这个叫尺八的男人只不过像多数普通人一样,毕业,就业,辞职,开始文学创作,然后今天坐在了这里聊自己的人生和写作。

但他又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了,就像是在欣赏一场没什么情节的电影。

在签售环节开始之前,他悄然退去。

直到回到家,躺在床上,细细回味,他才把这一切捋清楚。

赵元成出狱后找不到工作,就在网络上写起了悬疑小说,想借此维持生计——毕竟在虚拟世界没有人在意他是一个刑满释放人员。

没想到的是,他写得还不错,竟然还出版了自己的作品,真成了作家。

从这一刻起,他对赵元成的兴趣又起来了。

他觉得赵元成这人不简单,担心他会搞事情,索性对他重新实施了跟踪。

意外的是,这一次,竟然很快就有了发现。

那天,他跟踪赵元成来到了一家名为飞狐的少儿艺术培训机构。

在门口等了很久,赵元成才出来。

他对这家机构进行了调查,得到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结果。

这家艺术培训中心的老板竟然是毛飞,当年那起案件的相关证人之一。

他不仅是罪犯赵元成的朋友,而且那天晚上,他们和死者曾在一起。

多年以后,他依然记得当年毛飞所提供的证词:

那晚是赵元成的生日,他们约了死者甄熹一起吃饭,目的是帮助赵元成追求死者,向她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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