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坦少时历经战乱,数年来举家一直处在颠沛流离之中,父母近亲里也没有什么文化人,周坦这个名还是寄人篱下时,由外人帮忙取的。后来,父母近亲陆续失踪,他到了成年也没能得到一个字。

其实在普通人家,有名无字的情况十分常见,譬如留重,到现在也没有一個字。有的穷僻平民一辈子甚至连名都没有,只以“赵一、赵二、赵三”之类的称谓渡过了卑微的一生。

“小人观功曹颇有才识,何不仿效尚书郎邓公,自己为自己取一个字呢。”陈屯正名叫陈骤,字叔正,刚过不惑之年。

他是读过一些书的人,多少也是有些见识,单单今日能厚颜跑来凑左营热闹,亦能看出其是一个善于经营之人。

尚书郎邓艾出生寒门,但好在生在一个宗家兴旺的大族里,自幼在族中长老资助下,受过良好教育。他少年时经历了人口南迁,到了颍川屯田时,偶然读过了已故太丘县长陈寔(shi)的碑文,取了其中“文为示范、行为士则”一段话,将自己改名为邓范,字士则。不过后来因为与同族长辈撞了名字,最终改为了现在的名字,邓艾,字士载。

“陈屯正所言极是,这几年几乎都忘了取字一事。”周坦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只不过这件事对他来说仍有难度,虽然自己识字,但这个时代是篆书与隶书通行,隶书倒是还好,多数能认得,倒是篆书就比较麻烦,识起来多少得费一些功夫。除此之外,就算他能认得这些字,可自己不会使用毛笔,也很难完成工整的书写。

一念及此,他倒是对将来有了一些新的规划,既然有机会到衙门任职,那得空还得勤学一些基本文化。在这个年代,能读书识字,已属是一项不错的技能,单凭这一项,于战争年代谋一个妥当安全的职位,还是不难的。

宴到半途,王季还是舔着脸进到帐内给周坦敬酒。

“周……周功曹,以前是小人不懂事,周功曹您大人有大量,今后小人一定真心改过,还请周功曹能不计前嫌。”王季说话时的声音都有些颤抖,额头大汗淋漓,为了鼓起勇气走进营帐,也不知道在外面做了多少心理建设。

“王季,你又惹什么事了?”徐朴尚不知道今日发生的情况,立刻问道。

坐在不远处的留重,在这时故意冷冷哼了一声,喝了酒的他,脸色通红,直勾勾的瞪着王季,颇显得几分煞人之势。

王季瞥了一眼留重,端碗的手抖了抖,险些跌落。

“你既主动来敬我酒,看来是真情实意的来道歉了。”周坦讳莫如深的笑着。

“是是,是是是,自然是。”王季连连躬身弯腰,恨不得立刻给周坦跪下磕两个头。

“好,正好我有一个打算,明日述职之后,希望奏拟留重担任左营什长,到时候,还希望王季你能多多协助留重。”周坦暗示性的说道。

他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了,升留重为什长,让王季协助,那就是王季要归在留重手下。

徐朴依然有些迷惑,但这会儿也不好多说什么。

留重倒是眼前一亮,露出了一个大大咧咧的笑容,他惦记这件事,可有些时日了。

“啊?但是,此事不符……”王季脸上失色,还想挣扎一下。

“你在跟我谈规矩?”周坦刚端起酒碗,蓦地又放了下来。

“是是,是,小人一定配合,一定配合。”王季赶紧弓腰应承。

“王季,咱们饮了这一杯,来日方长。”周坦故作邪笑。

王季吓了一跳,虚着举了举酒碗,牙唇发抖,磕着碗边当当作响。退出营帐时,早已失魂落魄。来日方长?这,这,周功曹不会放过自己?

纵观前任李功曹对屯营的威慑力,可想而知今日的周坦之于王季,便是刀俎鱼肉的关系。

周坦心知肚明,像王季这种一辈子不会有前途的田兵,此一生便全拿捏在自己手中了。

他原本还在心里盘算着,日后寻一“借汝一物”的恰当机会,再将这厮推将出来,物尽其用。

哪里知道,这厮被那一句“来日方长”折磨的够呛,心神立陷无尽恐惧,当晚趁着众人饮酒时,便私逃出了营。

田兵亡逃,必然要上报到度支衙通缉。几日之后,有他营屯兵在运河下游河道里发现了王季的尸首,是跌伤而亡。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一坛米酒饮尽,大家趁着酒兴还跳了一会儿舞。这个时代,上流社会的娱乐方式多为清雅,围棋、比剑、猜谜、赋诗,门槛相对较高。到了军营中,中高级将领们也会舞剑助兴。不过对于基层的田兵和平民们,他们文化水平不高,最多的娱乐活动就是浊酒之后聚在一起跳舞。舞法也十分简单,只需四肢稍有规律即可,哪怕左右脚换着单脚跳都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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