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林淳出了香清院。

昨夜曲松韵的话他不会全信,但如果验证其言属实的话,那他对这本《锻宝金昭体》确实很有兴趣。

如今林淳能用来打听消息的人脉也就两人,一个是老许,一个是张知行。

曲家位于大隋北方的祥明府,老许这种只跑秋凉府附近生意的车马行基本就无能为力了,所以林淳直接去了张府。

去大户人家登门做客,往往需要提前递上拜帖,但林淳来这张府也不是一次两次,门房早已认识他,直接遣小仆引路带去张知行的院子。

一路上,林淳发现这府里张灯结彩,仆人们洒水扫地很是忙碌的样子,便对引路的仆人询问。

小仆恭敬道:“香山府点青阁阁主许应阳受邀参加魏宗师的收徒仪式,今日中午便要抵达咱们秋凉城。

许阁主是我张家二房夫人的父亲,家主就邀请这位暂住张府。”

林淳了然点头。

点青阁许应阳,隔壁香山府武林第一高手,二十几年前就入了先天之境。

他的小女儿许卿君嫁给了张家二房的张振方,几年后诞下一女,便是潇潇的闺中密友张诗栾。

一位先天宗师的亲家上门,张府自然要盛情款待一番。

不久后,林淳来到张知行的小院,还没来得及进去,就听见里面吵吵闹闹的声音。

“娘,我不想嫁给那个什么郭照,你就放过女儿吧。”张诗栾翠声哀嚎道。

一个妇人的声音继而响起,“什么嫁给郭照,我是看你们年龄相近,多走动走动,说得好像逼你嫁人一样。”

“我又不认识他,跟他走动什么啊,你就是因为他是外公最喜欢的弟子,就想把我嫁过去拉拢他!”

“张诗栾!你在说什么!”

妇人的声音一下子尖锐起来,明显极为气愤。

“怎么啦,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

“你个死丫头,成天就知道乱看那些信口胡诌的东西,今天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啊,娘你别动手呀!”

“死丫头,你给我站住!”

站在院外的林淳摸了摸鼻子,这时候可不方便进去,索性站在门旁等着。

结果顺着院门,正好与站在门里边缘,无奈扶额的张知行四目相对。

张知行随即走了出来,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有点事想让你帮忙打听一下,结果来得实在有些不巧。”林淳说着朝院内撇了撇眼神。

听着张诗栾在院子里鬼哭狼嚎的声音,张知行也失笑摇头。

“那我就不请你进去了,你想让我帮你打听什么?”

“有关曲家的消息。”

“曲家?”

张知行诧异的看着他,随后笑容玩味道:“林兄你是真喜欢上那个曲娘子了?”

心知张知行有所误会,林淳也不解释什么,故作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张知行也不多问,痛快点头:“我记得家中有条商路通往祥明府,正巧负责这摊生意的管事前几日回来述职对账……”

不过张家以商贾起势,发展至今已有百年,生意上的规矩自然极多。

他虽是张府大房四少,但一向不碰生意上的事情,还真未必能请动人家过来。

这时,张诗栾的娇喊从院内传来。

“哥,你干什么去了,快来救我呀!”

张知行听了突然一拍手,朝林淳示意了下,带他走了进去。

院子里,一名身段修长的美妇正拧着张诗栾的耳朵,冷眼看着她在那儿假模假样的哀嚎。

张知行缓步上前,无视了妹妹求救的小眼神,恭谨道:“姨娘,侄儿有事相求。”

许卿君侧身一看,发现他身后还有位外人,便收回了手放于小腹,端庄转身过来。

她的相貌并不算出众,但出身宗师之家,让她的身上带着一股英气,如今年纪虽长,却更显一番贵妇气度。

看着眼前的张知行,许卿君含笑道:

“知行你自小就不爱麻烦人,今儿个倒难得向姨娘开口,可是为了身后这位?”

见对方目光转来,林淳连忙行礼问好。

“小子林淳,见过许夫人。”

“哦?你就是潇潇的哥哥?”

自家女儿交了什么朋友,她作为母亲当然是关心的。

“正是在下。”

许卿君点了点下巴,目光和善的打量着他。

“诗栾前两天还跟我说起你,不愧是十八岁练脏的天之骄子,果然一表人才。”

“许夫人过誉了。”林淳礼貌应道。

许夫人也没再多说,又看向了自己这个侄子。

张知行适时道:“小侄是想求姨娘将负责祥明府生意的管事找来,林兄有些江湖上的事情想要打听一下。”

张家主母也就是张知行的母亲早年去世,家主张静南之后再未续弦,如今这张府上下的内务和大部分北方生意,都是许卿君这二房夫人在管着。

“我还当什么,原来是这点小事。”

许夫人召来自己的丫鬟,命她去将祥明府管事找来。

林淳立马诚恳道谢。

许夫人微微颔首,拉着张诗栾便要走了。

她过来张知行这边,就是为了抓张诗栾回去洗漱打扮的。

许应阳好不容易来一趟,张诗栾这个孙女肯定要好好表现一番才是。

临走前她还不忘提醒张知行也尽快换身得体的衣衫,而后随她们一起去迎接。

毕竟说起来,许应阳这次也是来参加张知行这个小辈的拜师仪式,应该去迎一迎以表尊敬。

最后许夫人还邀请了林淳留宴。

“点青阁虽比不上武堂,但这些年也培养了一些才俊,这次我父亲便带了几位得意弟子随行,林淳你与他们年岁差不多,彼此交流认识一下也是好的。”

林淳拱手拜谢,婉拒道:“谢许夫人好意,不过今日乃张府家宴,我一外人不便露面,还是不去了。”

许夫人一想也是,“那以后有机会的话,让知行做东给你们引荐吧。”

许夫人走后,张知行也准备起了去见许应阳的衣物。

“这件白袍如何?会不会太傲了些?”

“你随意。”

“那这件青衫呢?配这块羊脂玉怎么样?”

“关我屁事。”

“林兄,这件云墨双鹤的感觉不错。”

“别烦老子。”

房间里,林淳正想着有关曲家的事情,张知行却像个女人一样不时换一套衣服来烦他。

“我说林淳,你不会真被那个曲娘子迷了眼睛吧?”

张知行坐到他对面,脸色有点不好看。

昨天林淳果断拒绝王兴业的示好,他已然将林淳视为挚交,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对方一下。

在他看来,那曲娘子就算再合林淳胃口,也只不过是个妓子。

林淳前途远大,这种出身的女子无论如何也配不上他。

如果林淳一意孤行,将来真将人娶进门,必定惹人背地耻笑。

林淳明白他的好意,但《锻宝金昭体》无论真假,他都不打算与任何人说,只好暂时装作一副沉迷女色的模样。

“我努力这么多年,如今总算武道小成,难道还不能享受享受了?”

“一时享受自是没问题,但你问曲家之事,是不是那曲娘子央求了你什么?”

张知行警告道:“我听闻曲家一案的主审可是镇武司巡查使,那等人物位高权重,你可别往过凑!”

镇武司就是武堂的上级,也是所有武者头上的大山,可以说所有大隋武者都在其管辖之下,势力有多强可想而知。

林淳摆摆手,他当然没有为了曲松韵或者那本功法就去主动挑衅镇武司的想法。

实力够不够都先不说,他可还想参加朝廷下下届的登仙大会呢。

眼看这张知行话语愈发认真,他也只好编个理由。

“曲松韵好歹也是我第一个女人,她求我打听下曲家被灭后是否还有什么族人幸存,索性就帮她了却心事。”

张知行闻言面色一缓,这倒没什么问题。

他就说林淳之前一向心志坚定、行事理智,不似随便就能陷入情网的人,自己也是过于敏感。

等一年半载,新鲜劲儿一过,林淳说不定就主动将人忘在脑后也不一定。

可这时,林淳又问道:“哎你说,像曲松韵这样条件的,想给她赎身得要多少银子?”

张知行:……

……

“林公子,关于曲家的事情,我也就知道这么多了。”

“有劳你了。”

“不敢,在下告辞。”

中午,张知行前去迎接即将到来的许应阳和点青阁一行,林淳就在他院里见了张家在祥明府的管事,问询了曲家之事。

这张家管事前几年一直都在那边,曲氏在当地又属豪门大族,因此对曲家灭门之事知道不少。

林淳听完后,发现曲松韵确实没有说谎,而且这谋反灭门一事也着实有些蹊跷。

事情的起因是有人举报曲家家主招待了一位江湖故友,两人在曲氏族地对饮一夜,第二天这好友便离开了曲家。

而这位故友,却是叛逆组织聚贤盟的一位护法。

借此由头,当地镇武司巡查使联合武堂精锐,直接攻入曲家族地,布下天罗地网一举将其打尽,随后当场定下了满门抄斩的谋逆大罪。

在林淳看来,这事情发展实在太快了一些,判决也过于仓促,不审而杀。

就好像有人早就盯上了曲家,也早就做好了灭其满门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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