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梅花看了看严贵荣,最后她叹息一声,只能点头:“行吧。”
三石大队矛盾调解队伍就这么简单地成立了,最初的调解队伍只是为了调解几个烂番薯引发的各种纠纷。虽然事情很小,但真的不容忽视。
有了矛盾调解队伍的支持,陈严终于腾出手来了,他抓紧不多的时间,跟头老牛一样在村子里面死命地耕了起来。大家都知道这个支书是新来的,甚至还有好多人只是匆匆见过他一面,下次见面都不一定能认出来。
但接下来几天,大家可算是真正认识这个新支书了。上到老,下到小,大家连新支书头上有几根毛都能数出来。新支书跟个盯人的绿头苍蝇似的,只要见到缝,他就钻过去跟人家聊,跟对方谈。上工也跟着,收工也跟着,连吃饭都跟着聊,他还带着钱和粮票,反正能聊就行,他就差别人上厕所也跟着一起了。
全大队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被这个新支书的死皮赖脸给震惊到了,这么执着吗?他们之前可没见过这样的。
……
连这些大队干部都看无语了,任梅花对严贵荣道:“要是当初我们有他这股子劲,是不是在移民来之前就把这个工作做完了?”
严贵荣眉头锁的很紧,连吸烟都没有了力气,他说:“可移民的来到真的不是一件好事,我们这里太穷,太破,太险了,我们承担不了风险,脆弱的就像番薯滤出来干粉块一样,一掰就碎了。”
潘老叔也问任梅花:“这两天矛盾调解工作做的怎么样?”
严贵荣问:“调解的快乐吗?”
“快死了。”任梅花换上生无可恋的表情,她道:“天底下哪有这么难干的工作,调解矛盾,调解矛盾,我还不如去打石场挑石头,累死在打石场也比这个强,这都不是人干的活。现在不止移民跟我们当地人有矛盾,当地人以前攒下来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也拿出来吵了,我真是要疯了。移民很难搞,尤其是那个在开化打过械斗的移民,叫吕庆成,脾气暴的很,动不动就想动手,我是真怕出现流血事件。”
严贵荣和潘老叔相视无奈。
任梅花道:“贵荣叔,其实调解矛盾这个事情,你是最合适的人。你年纪大,又做了多年的大队长,群众基础好。解放前又干过好几次大事,见过世面,大家对你是很尊重的。”
严贵荣皱眉不语。
潘老叔道:“贵荣对移民这件事情是排斥的,现在矛盾越多,他心里就越排斥。不过,就像新支书说的那样,就算把移民赶走了,我们就能吃饱饭了吗?我们不照样饿肚子吗?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呢?新支书玩了命去干这件事情,他其实是在给我们的工作擦屁股。不然责任追究下来,我们都得吃瓜落。”
陈严是新上任的支书,而移民安置他们大队这个政策是早就定好的,调剂土地和住房也是公社交给他们这几个人的任务,所以不是陈严没有做好工作,而是他们。
任梅花道:“虽然我真的被调解矛盾这件事情搞的心力交瘁,想拿头撞墙,但我也是真的佩服陈支书这份坚定不移的决心和远胜我们的毅力,你说他一个外来户都这么拼尽全力,我们本地人还作壁上观,这真说不过去了。这几天我也想了很多,尤其想到贵荣叔跟我说的石蜷斗蕲蛇的传说。
“单个的石蜷很容易被蕲蛇吃了,一群石蜷却能打败强大的蕲蛇。我们之前打不过贫穷和饥饿,可能是因为我们太弱小了,我们这些石蜷还不够多,还不够团结,还没有一个强有力的领导者。但至少在陈严身上,我看到了这种可能性。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我能把调解工作坚持下来的原因,调解矛盾就是团结石蜷,就是为了打败蕲蛇。你说呢,贵荣叔?”
严贵荣神色亦有动容,可闷了许久,他还是说:“等他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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