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大老爷的恩典。”两个坊长很知趣的叩了头,这才双手撑地的爬起了身子。
海保瞥了眼恭顺的两名坊长,淡淡的问他们:“照老例,衙门里要动大工程,应当如何处置?”
这其实是明知故问了。
一直以来,海保有个好习惯,那就是特别喜欢看旧档案。
文件就是规矩。
客观的说,在人治的大清,旧档老例可以在长官意志之下,被故意忽略。
但是,谁都不敢说,旧档就是一张废纸。
有律遵律,无律循例,这可是大清的规矩。
旧档案是不是废纸一张,就要看怎么运用了。
中西坊长李得贵,眼珠子一转,随即哈下腰,奴颜婢膝的说:“回海老爷的话,照以前的老例,辖境内的所有商铺,按照大中小的分类,应收若干。”
海保瞥了眼李得贵,心说,这家伙不仅心黑,而且胆子也很大。
应收若干,其实是官面上吃黑钱的代名词了。
若干是多少,海保可以说了算,李得贵也可以利用衙门出的文书,上下其手,趁机大捞好处。
海保没理李得贵,扭头看向中东坊的坊长高楚平。
高楚平略微迟疑了一下,哈着腰,小声说:“回海老爷,以草民之见,与其命他们出银子,不如命他们包办差事。”
海保深深的看了眼高楚平,不动声色的问他:“如何包办差事?”
高楚平把腰哈得更低,小声解释说:“就以海爷您所言的公共茅房而言,干脆命他们自己请人修好了,然后捐给衙门管理。这么一来,即使有人想非议,也无计可施。”
海保点点头,盯着高楚平,问他:“不恨寡,只恨不均,汝知之乎?”
如果是捐银子的话,只需要按照商铺的分类,进行定额摊牌即可。
现在,按照高楚平的建议,由各个商铺承担公共茅房的建设工程,难免会出现开销的大小问题。
高楚平低着头,沉声道:“谁敢到处乱嚼舌头根子,难道不怕咱们查他的税么?”
海保秒懂了。
这年头的商税并不高。
然而,因为征收手段严重落伍的问题,朝廷定的税则异常粗疏,给了地方官充分的自由决定权。
换句话说,只要是开商铺的店家,就没有不偷税漏税的,一查一个准,不可能有漏网之鱼。
但是呢,衙门钱够花的时候,故意不仔细查税。
这种行为,懂行的有个称呼:放水养鱼!
若是衙门手紧了,只需要按照背景和势力的大小,捡软柿子狠狠的一捏,油水也就源源不断的流入了衙门里。
这便是收网捕鱼了!
实话说,高楚平的建议,颇具有可行性。
所以呢,很自然的,海保要高看他一眼了。
海保三言两语的就打发了李得贵,却把高楚平单独留了下来。
“高兄,坐吧。来人,看茶。”海保对有真本事的人,一向都很看重。
在大清,精通各种潜规则的人才,极为难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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